面对这么个老妇人，沈建华和卓云峰很是棘手，先不说什么“好男不和女斗”吧，就年龄和辈分而言，他俩也不知该拿张母咋办，好歹她也是张红他们姐弟仨的亲奶奶。
卓云乔虽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不能也不想和张母对骂，用一句不太恰当的比喻，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反过来咬狗一口，肯定会变成新闻。
她可不想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不过对于老妈臭骂这个老婆子，她倒是乐见其成，论吵架，秦凤兰可是谁也不怕。
她等老妈在院里骂了一阵，才稳了稳心神，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呦，婶子这是来看孙子孙女了吧？”
张母瞪了他们一眼，大概是看他们人多，暂时停止了骂街。
卓云乔又对着院子里喊道：“妈，我们回来了，帮开下门呗。”
秦凤兰本来就不怕张母，把她赶出去是因为这人欺人太甚，一进门嘴里就不干不净的。
她听到女儿的声音，便打开了院门，让孩子们进家来。
张母也赶紧趁机挤了进去，一边张望一边大声嚷嚷：“鹏鹏，鹏鹏，你在哪儿？快到奶奶这来！”
张鹏在屋里没敢答应，他虽然还记得奶奶，但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仰着头看妈妈，见沈建梅不吭声，他也就没动。
卓云乔不卑不亢地对张母说：“婶子既然是来看孙子的，就进屋来看吧。”
张母心里其实也有点发怵，眼见人家一大家子呢，她一个人跑到人家门上撒泼，应该占不到什么便宜，眼珠一转，很快改变了策略。
要说这婆子变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见到孙子的一刹那，立即从凶悍泼妇变成了可怜祖母，眼泪真是说来就来，嘴唇哆嗦着就要上前抱张鹏。
张鹏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躲，张红和张丽也一左一右护在弟弟身边，对奶奶横眉冷对，她俩对这个重男轻女的奶奶，一直是又怕又恨。
卓云乔想快点打发走这个老妇，就揽过张鹏对他说：“鹏鹏，奶奶专门来看你的，你给奶奶拜个年吧。”
张鹏怯怯地看着张母，小声说：“奶奶过年好。”
张母僵硬的脸色变了变，张开双手，放软了声音：“乖孙子，过来让奶奶抱抱。”
张鹏往舅妈怀里缩了缩，他刚才听见奶奶骂妈妈和姥姥了，虽然奶奶对他和颜悦色，他还是心生畏惧。
张母见孙子不愿意亲近她，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五毛钱来：“乖孙子，到奶奶这来，奶奶给你压岁钱。”
刚才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秦凤兰，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她盯着张母问：“你这个人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你只有一个孙子吗？两个孙女就不是你儿的娃娃了？压岁钱就只有孙子的？”
听秦凤兰这么问，张母嘴一撇，一双三角眼斜扫了沈建梅母女三个一眼，嘴角耷拉着，满脸不屑地回怼秦凤兰：“关你啥事？我就疼我孙子咋了？孙女早晚还不是别人家的。”
秦凤兰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自己不是女人？自轻自贱的玩意儿，别脏了我的眼睛，现在也看过你宝贝孙子了，赶快走吧！”
张母都还没抱一下张鹏，哪里甘心就这样被赶走，她原本还指望靠着撒泼打滚，能把孙子带回家几天呢。
这会儿她也不管不顾了，两步抢到卓云乔跟前，准备从她怀里抢过张鹏。
卓云乔一直提防着她上前呢，见她身形一动，便眼疾手快抱着张鹏往旁边一闪。
张母冷不防扑了个空，偏偏她刚才势在必得扑得挺猛，顿时一个狗啃屎趴在了地上。
在一旁围观的大人都装作没看见，孩子们可憋不住了，一个个“扑哧”笑了出来。
张母挣扎着想爬起来发作，没想到张鹏这时从舅妈怀里挣脱，跑到她跟前，一边拉她起来，一边说：“奶奶，你咋不像浩然的奶奶唻？也不像姥姥，她们不骂人，还给我和姐姐做新衣服。”
张母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孙子这么说她，算是戳到了她的肺管子，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她，可这唯一的孙子是她的命根子呀。
为了在孙子面前挽尊，她只得假模假式地哄他：“鹏鹏，都怪奶奶太想你了，一着急就……，其实奶奶也给你做了新衣服，放在七连家里了，你跟奶奶回去拿好不好？”
沈建梅见张母还在大哥家纠缠不休，实在忍无可忍了，对她说：“孩子奶奶，你要看孩子也看过了，看完就回去吧，七连路也挺远的，这是我哥嫂家，不是我的家。”
张母一听儿媳妇这么跟她说话，那股泼劲又上来了，叉起腰准备跳脚骂人，手却还被张鹏拉着，想到孙子刚才的话，把已经到嘴边的“丧门星”又给咽了回去。
张鹏这会儿像个小大人似的对张母说：“奶奶，要是你以后不骂妈妈了，也不让我管叔婶叫爸妈了，我就让妈妈带我回去看你和爷爷。”
在场的大人都被这孩子的话震惊了，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不久前才承受了失去爸爸的打击，还被重男轻女的奶奶哄骗，其实他心里啥都明白。
卓云乔在心里给张鹏点了个大大的赞，转而对张母说：“婶，鹏鹏虽然小，他其实什么都懂，谁真的心疼他，他也知道，你放心，跟自己的妈妈在一起，他不会受罪的。”
张母又使劲抱了抱孙子，虽然心有不甘，这毕竟是别人家，虽然没仗着人多欺负她，但她再不识相也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更别提把孙子带走了。
张母最后亲了亲孙子的脸蛋，不甘心地悻悻而归。
卓云乔一家人终于送走了这个不速之客，暗暗松了口气，但心里都不轻松。
卓云乔见婆婆和小姑子依旧闷闷不乐，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张母大过年上门来闹这一场，毕竟是因张鹏而起，她们自然感到过意不去。
为了转移大伙的注意力，她挑起了一个新话题，关于正月十五元宵节的灯笼创意，最好比去年的爬犁五角星更有意思。
果然，孩子们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灯笼上去了，当家长的当然也不得闲，因为孩子的好多想法根本不切实际，他们要帮忙筛选，还要尽可能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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