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队这鱼塘都多少年没正儿八经养过鱼了，不仅塘底淤泥深，塘边杂草也极多，他们家怎么突然想到养鱼了呢？
连长好心地劝她：“老嫂子，您看咱们团有那么大个水库，那里面养的鱼够多了，你家这是……咋想的？”
秦凤兰这才说：“我们不养鱼，我和儿媳妇想养鸭子，想让连里出个承包条件，看是连里出鸭苗，我们交鸭子，还是我们给连里交点鱼塘使用费？”
指导员和连长对视了一眼，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个新课题。
还是指导员反应快，他笑道：“你们家思想还挺活跃，这样，我们开会研究一下，明天再说，你们也不要着急。”
秦凤兰也不啰嗦：“那好，我们回去等通知。”
他们一走，连部办公室可热闹了，大家说啥的都有。
有说秦凤兰想一出是一出的，有说她这是给连里出难题的，也有人说这主意说不定能让一连在全团出名。
最后指导员对连长道：“下午咱俩去趟团里，请示一下，说不好咱们连这一次真的能干点大事出来。”
李正发陪着老伴来了一趟连部，一句话没捞着说，不过就算让他说，他也不知道该说啥好。
回去的路上他问秦凤兰：“要是连里不同意咋办？”
秦凤兰说：“那能咋办？就不养鸭子了呗，春天多养点鸡，加盖鸡窝，冬天留着母鸡。”
她是个有韧性的女人，遇事也能想得开，想做的事情尽力就好，总不可能啥都如意，也总不至于啥都不顺心。
结果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第二天连长就通知了李正发，说连部已经上报了团里，团里对此很重视，让一连搞个试点，养鸭试点。
李正发懵了，老伴在大女儿家帮着带外孙女，自己又不会谈条件，这消息来得也有点太快了吧？
其实也用不着他谈条件，团里已经做出了指示，鸭苗300只由连部出，要求承包户到入冬前交二百只成鸭，上交鸭蛋数量就参考去年鸡舍交鸡蛋的方式。
李正发对这些数量没什么概念，趁着中午骑车去了一趟大女儿家，和女婿、儿子讨论了一番，才发现饲料问题没考虑进去。
沈建华虽然没养过鸭子，但大概也知道鸭子食量挺大，长得速度倒是也很快。
他提议最好请连队出面，从粮食加工厂订购麦麸，也就是磨面粉的副产品。
卓云乔听了插嘴说：“买麦麸的钱还可以用鸭蛋冲抵，粮食加工厂腌点咸鸭蛋放到国营供销社卖，等于又多了一种产品。”
云秀都被姐姐的脑筋惊呆了，这也太会联想了吧？
卓云峰补充道：“建华哥，鸭苗咱们自己可以再多买点吧？多出来的鸭子也是咱们自家的。”
卓云乔顿时就看到了香喷喷的烤鸭在向自己招手，偷偷咽了一下口水：“我们科以前的老佟调回首都了，我可以写信问问他烤鸭怎么做。”
秦凤兰：“我今天才知道二宝好吃的毛病是随了谁。”
卓云乔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妈，咱们都应该跟二宝学学，好吃的人活得才高兴呢。”
李玉莲：“妈，我觉得姐变着花样的吃是遗传的你，蒸苜蓿、蒸榆钱、舂麦仁，这些吃法都是你教我们的对吧？”
秦凤兰哭笑不得：“云秀，前进，你们评评理，你姐和你嫂子是不是合起伙来挤兑我？”
云秀和林前进笑而不语，他们真是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了。
也许是因为钱到得及时，林前进的二哥很快就寄来了第一批雨鞋，共有一百五十双，其中有五双是孩子的。
这会儿积雪还没开始融化，但去年那些托孙宝珠、卓云乔帮忙最后没买上雨鞋的熟人，她俩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果然，她们才随口那么一提，对方立刻就想到了那段难捱的泥泞时光，马上掏出钱来就买，这才是真正的未雨绸缪呀。
接下来的进展很顺利，卓云乔自己掏钱给婆婆、小姑子和几个孩子各买了一双，让沈建华骑车送了过去。
哪个连队的大婶大娘都一样喜欢串门，很快就有三连的人托董秀珍帮忙买雨鞋了。
不到半个月，第一批雨鞋已经销售一空，还有不少人闻讯而来，你托我，我托他，又预定了几十双。
林前进数着到手的七百多块钱，简直不敢相信，团场的人都这么有钱吗？听着工资也不算高呀，怎么这么舍得花钱？
沈建华提醒他记得给自己和云秀留一双，不然到了积雪融化的时候，绝对会让他们体验深刻。
云秀也在抓紧时间学用缝纫机，一开始自然不能让他做什么难度大的活计，秦凤兰就找了些碎布让她轧鞋垫。
秦凤兰这些天也没少往一连跑，关于鸭饲料的事情就和连部讨论了好几回，因为一连指导员、连长和食品加工厂的领导不熟，她又让大女儿帮忙给引见了一下。
程书记和瞿厂长一听这是好事呀，双方很快就谈成了。
对于他们加工厂来说，麦麸是副产品，现在可以换成鸭蛋，咸鸭蛋制作起来简单又很好保存，特别是冬季，放到供销社肯定不愁卖。
至于连队鸭苗的来源，秦凤兰一开始没打算操这份心，她想着既然团里说了能提供，那人家肯定早就想好办法了。
可是后来她听说团里让连部自己想办法找鸭苗，而连队好像还没头绪时，这才着急起来，把大女婿同学单位的联系方法给了连长。
这天中午，秦凤兰一边做饭一边跟大女儿唠叨，往年三月份她啥事没有，今年给她忙得脚后跟打脑后勺的。
卓云乔一边逗咪咪一边和老妈开玩笑：“这说明您有能力呀，也就是没遇见伯乐，但凡有人发现您这匹千里马，准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秦凤兰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啥事业不事业的，以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吃口饱饭，可是这人呀，就是怪，吃饱了饭，又开始想要别的了。”
卓云乔问：“那现在您最想要啥？”
“我呀，现在就想看着你们一个个都过得好好的。”
卓云乔学着咪咪的语气：“咪咪想要姥姥身体健康，吃得香睡得香，长命百岁。”
秦凤兰的心都要暖化了，现在儿女们都在她身边，连云秀现在对她的态度都好多了。
不过她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云秀都来了快一个月了，还没叫过她一声妈呢，看来这孩子心里对她还是有怨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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