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大宝年龄小,瘦高身量的他行动还挺利索的,几步就窜到了那人跟前。
等他就着月光看清了摔倒的人是个年轻妇女,正痛苦地揉着膝盖,倒一下不敢上前了。
阿黄和赛虎刚才吃了那人喂的馒头,看清是谁后也暂停了叫声,这两只傻狗平时就有个特点,不冲女人叫,无论大人还是孩子。
沈建华怕尴尬不想走近,站在稍远处喊儿子:“大宝,没事了,回来睡吧,可能是天太黑有人走错地方了。”
坐在地上揉膝盖的廖群英看看跟前的小男孩,又听见站在不远处说话的沈建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顿时又窘又气又急,爬起来一瘸一拐灰溜溜地跑远了。
她想不通,自己来鸭棚之前明明去地里偷偷瞧过了,正在浇水的是李正发,那卓云峰应该是在守鸭棚的呀,怎么会是这父子俩呢?
想到这么好的机会被白白错过了,她窝了一肚子火,心里连骂倒霉。
在她看来,哪有不偷腥的猫?现在卓云峰的媳妇怀孕不久,她想着自己肯定能趁虚而入,处心积虑监视着他家的动静,以为今晚有机会了,不料竟搞了个乌龙。
至于她那个丈夫丁大力,当初要不是因为能靠他调去团机关当勤杂工,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图他比自己大十岁,还是图他有个拖油瓶?
自从廖群英和丁大力因为虐待丁小峰受到处分后,被调回了连队种地,她就再也不愿意回那个家了。
每每想到要和头发都没剩几根的丁大力同处一室,还要同床共枕,她就莫名地暴躁,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可是作为嫁出去的女儿,廖群英的父母可不希望她老在娘家住着。
她妈经常在她跟前唠叨,说团部和一连就这么点距离,让她每天下了工就回家去住,她偏说累,就是不回去。
丁大力也来接过她,去年入冬后连队不忙了,更是带了烟酒和麦乳精来看岳父岳母,说是天冷了连队也没啥活干,居家过日子不就图个热乎劲嘛。
廖父廖母高高兴兴收了礼物,虽然以前他们也不怎么看得上丁大力,可女儿固执己见,现在既然已经和他成了一家人了,他们自然也想看着他俩好好过日子。
廖群英却对丁大力冷言冷语,最后说着说着恼了,竟当着父母的面挠了丁大力的脸,给他弄了个满脸花。
就这样,丁大力也没提离婚,一是现如今几乎没人离婚,再者他也觉得凭自己的条件,再想找个比廖群英条件好的也很难。
可不管是谁也没想到,廖群英竟然对卓云峰一直没死心,眼看他去年承包羊群当了先进,现在又承包鱼塘养鸭子弄得风生水起。
大概真应了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廖群英眼里,卓云峰就像加了滤镜一般全是优点,听说李玉莲怀孕了,她竟动起了歪心思。
卓云峰万万没想到,憨厚老实的自己和媳妇马上要有第三个孩子了,这个廖群英竟还对他念念不忘。
今晚轮到他们家麦地浇水,继父说他来看前半夜,让他先回家睡会,等后半夜再来换自己。
他怎么会想到,廖群英知道后,竟然还到地里侦查了一番,猜想看鸭棚的是自己,跑到他们平常守鸭棚的小屋里找他去了。
大宝本来睡得好好的被折腾醒了,半天都没睡着,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谁会走错路走到鱼塘边来呀,就问爸爸,刚才那个女的真的不是小偷吗?
沈建华苦笑着摇头说不知道,反正看那样子连个鸭蛋也没偷到,不用管她了,安心睡觉。
大宝翻了个身,埋怨两只傻狗:“阿黄和赛虎就是重女轻男,平常见到不认识的男的叫得可厉害了。”
沈建华拍拍儿子让他快睡,自己则在琢磨,这事该怎么提醒一下小舅子呢?
说来也真够可笑的,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小舅子,竟然还会被其他女人惦记,这更像是会发生在另一个小舅子国俊身上的事呀。
早晨,大宝刚听见鸭子响彻耳畔的呱呱声,立即一蹦而起。
他跑出小屋,跟前来喂鸭子的秦凤兰打招呼:“姥姥,鸭子这么早就吃早饭了?比人都早。”
秦凤兰乐呵呵地一边往食槽里倒食,一边吆喝着蜂拥而来的鸭群,让大外孙赶紧回家去:“你也饿了吧?你爸一大早就回家去帮我做饭了,烙的鸡蛋饼,快去吧,这有我唻。”
大宝嘴里答应着,路过阿黄身边还不忘教训它:“傻狗,以后不认识的女的来了你也要叫,你咋知道女的就不是偷鸭子的小偷?”
这话被他姥姥听见了,赶紧问道:“大宝,昨晚有人来偷鸭子?”
大宝就把昨晚的事说了,末了还补了一句:“一开始阿黄和赛虎都没叫,我爸推我了我才醒的,那个摔倒的女的我不认识。”
秦凤兰知道再问孩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有点不解,大女婿刚才怎么没提这事呢?
沈建华一大早没喊大宝就赶回丈母娘家去,就是想悄悄给小舅子提个醒,趁着他从地里回来时在门口碰见说两句。
结果人倒是真碰见了,可老丈人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他也就没好说什么,帮着丈母娘做早饭去了。
李玉莲这一次孕吐有点严重,闻到点油烟味都难受,饭更是吃不下,所以秦凤兰叮嘱她好生休息,喂鸭子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大宝跑回姥姥家,自己洗漱好,顺便帮小表弟卓浩然洗了脸,俩人坐定开始吃早饭,面糊糊就着刚烙好的鸡蛋饼。
卓浩然知道大哥昨晚看鸭棚去了,很是崇拜,在他眼里,敢住在那个没有灯的小屋里简直就是大英雄,他闹了好几次,爷爷和爸爸都不带他去。
大宝毕竟是个孩子,在小孩子面前难免有点得意,于是夸张地说:“浩然,昨天晚上大哥真的差点抓到一个偷鸭子的小偷,不过嘛,看在是个女的,又没偷到东西,就放她走了。”
大宝这话正好被卓云峰听到了,他不屑一顾地说大外甥:“吹啥吹,你才来看一晚上就碰到偷鸭子的了,我和你姥爷看了那么多天都没碰到过一个。”
大宝不干了:“大舅净冤枉人,你不信问我爸去。”
沈建华就是想进来阻止他提起这事的,可是显然已经晚了。
他只好命令儿子:“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当哥哥的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随即又对卓云峰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院子里有话说。
怕其他人听见,他只好尽可能言简意赅:“大宝以为昨晚偷鸭子的那个女的,其实是去找你的,在那一边敲门一边说自己是英子。”
他严肃地盯着小舅子,想看出点什么端倪:“你可注意啊,玉莲怀着孩子呢。”
卓云峰嘴巴张得老大,惊得半天都合不上,这叫啥事呀?一大早就被姐夫教训了一顿,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呢。
可屋里有自己老婆孩子,继父和老妈也随时可能出现,他现在又能说些啥?说不定会越抹越黑,浑身长满嘴都解释不清。
沈建华看看他委屈又无助的眼神,知道至少昨晚的事小舅子是不知情的,便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硬着心肠冷冷道:“苍蝇不叮无缝蛋,你知道那人是谁吧?以后走路绕她远点。”
卓云峰恨不能此刻天降大雪,正好现在也是六月,干脆冤死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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