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卓云乔做了一晚上的梦,好像梦见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又好像梦见了金浪滚滚的麦田,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颠簸不停的长途汽车……
早晨醒来的时候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好久没有做梦了,至少没有做早上还能记得这么清楚的梦了,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从院子里的压水井打了一桶清水,洗漱之后洒扫了一下院子,这才注意到菜地里的蔬菜被照顾得很好,想起昨天老妈夸二弟,说他们不在家这几天,都是李国俊隔一天给菜地浇一次水。
家里没有别人,卓云乔也不用费时间做早餐了,很久没有喝空间里的酸奶了,还有鲜甜柔软的蛋糕。
估摸着还得一个多小时,沈建华和孩子们坐的班车才能到团部,她决定先去招待所跟刘师傅打个招呼,结果招待所的人告诉她,那人一早就出发了,托他们给卓云乔打个招呼,道声谢。
于是卓云乔骑上自行车,直奔团机关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去了,她今天要办的事情还挺多的:寄信、寄包裹,到宣传科说一下王旭琳要来采风的事,向政委汇报办理商标的事……
罗科长一听有位省城来的作者要来采风,立即给张文燕布置了任务,等这位前《绿洲》杂志社主编到了前进团场,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陪她去采访她想要采访的任何人。
张文燕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接触这样的人物,她又兴奋又忐忑地拉着卓云乔问东问西,卓云乔笑着告诉她:“王阿姨特别和蔼可亲,你和她肯定合得来。”
她又悄悄向张文燕建议:“王阿姨这次想写的主要是女性,到时候你可以推荐她采访一下咱们团的第一位女拖拉机手。”
张文燕频频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还是咱们团的第一位女厂长呢,我得强烈推荐她采访一下你。”
“欢迎来我们厂体验生活,特别是你,会用缝纫机了吗?”卓云乔一边打趣她,一边告辞宣传科,她今天有正事要找团领导汇报。
不巧的是政委和团长正在开会,她一打听已经开了半小时,估摸着还得再开个把小时,她便决定先去邮电局。
在邮电局等着给包裹称重的时候,老魏突然问她:“卓厂长,上次小沈让我找找去年那种印了金猴的邮票,不知现在还要吗?”
卓云乔顿时一个激灵,这事都过去好一阵了,她也没有报什么希望,毕竟猴票是去年发行的,难道邮电局还有存货?
“哦,我们家有个亲戚喜欢集邮,上次说起来了,小沈就说来问问你,有跟平常不太一样的邮票的话,我们就帮他买几张。”她不敢说得太明显。
老魏在抽屉里翻找:“我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用途,跟好几个团的邮电局打听了,这不,也不知冲锋团场是不是写信的人少,还剩一整张,都让我用长城邮票给换来了,不过这两天咋没见小沈?”
卓云乔心跳差点漏了一拍,一整张!是她想的那种八十枚的一整张吗?
她强自镇定地等老魏找出来,其实心跳猛烈得跟擂鼓似的,这要是真的,今天掏六块四毛钱买下来,搁到二十年后,那就是一百多万呀!
她真怕自己的表情太过激动,幸好这时另一位工作人员招呼她:“包裹邮费四毛八,你带邮票了就贴邮票,没带可以现买。”
她赶紧掏钱买邮票寄包裹,刚忙活完,老魏就从柜台里递过来折成两折的一整张猴票:“找到了,八十张,八分钱一张,总共六块四毛,全都要吗?”
纵然卓云乔见多识广,这时候手心也紧张得出汗了,赶紧接过来,简直看都不敢细看就忙着掏钱:“谢谢你了,老魏,我回头告诉小沈。”
老魏故意和她开玩笑:“就嘴上说句谢谢呀?能不能让你家三宝在学习上帮助一下我家老四?这小子不好好学习,这不,留级了。”
卓云乔心里知道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满口答应:“我跟三宝说一下,开学以后你可以让你家老四放学到我家来做作业,家里孩子遇到不会做的题都问三宝。”
“那可说好了啊,唉,要不是怕这小子连初中都考不上,我也不想厚着脸皮提这茬。”老魏想起小儿子的学习真的发愁。
“没问题!”卓云乔出了邮电局,看看手表,师部的班车差不多也该到团部了。
大概是心有灵犀吧,她走到团机关门口就远远看见了那辆半新不旧的公共汽车,赶忙站在路边等着。
“妈妈,妈妈!”伴随着奶声奶气的喊叫,窗口探出的小脑袋瓜不是她的宝贝女儿是谁?
紧接着,三个儿子和卓悠然、张红三姐弟从车门鱼贯而出,紧接着是沈建萍拎着个旅行袋,沈建华抱着咪咪最后下了车,看来李玉莲和卓浩然路过一连的时候就已经下车回家了。
小家伙们和卓云乔分开了两天,一看见她就像几百只鸭子凑到了一起,纷纷向她汇报新闻。
卓悠然是最不甘落后的,她第一个向姑妈表功:“姑妈,姑妈,我的棒棒糖钱已经还给妈妈了!”
卓云乔一时没明白过来,刚想问她什么意思,二宝已经进一步解释给她听了:“妈,你不是说买棒棒糖的钱要还给舅妈吗?然然帮师部那个售货员阿姨带的辣椒棒棒糖,那个阿姨给了然然三毛钱。”
“三毛?”卓云乔好奇,不是一毛五一根吗?
其实其它样子的棒棒糖有卖五分钱的,也有卖一毛的,大概辣椒味的比较特殊吧,所以卖得最贵,一毛五一根。
沈建萍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大嫂,然然跟人家售货员说,她自己也吃了一根,回来要跟着哥哥去捡麦穗还钱。”
卓云乔顿时明白了,这个小丫头是把自己那根棒棒糖的成本转嫁给了她的忘年交。
咪咪已经挣扎着从爸爸怀里下了地,抱着妈妈的腿:“妈妈抱,妈妈亲。”
在这个最小的妹妹面前,其他的哥哥姐姐只好往后让,虽然大家好像都有一肚子的话要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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