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乔脚步一顿，心里也是一咯噔：和我有关？既然和我有关，怎么一开始你们没有通知我来开会呢？
她心里踟躇着，嘴上却顺水推舟：“好，那我就洗耳恭听。”
等她坐下，政委才又接着说：“我们刚才正在商量干部竞聘的事情，这也是跟内地一些地方学的管理方法，可是现在正处在夏收农忙时节，所以我们考虑了，准备先从非农业生产单位开始。”
卓云乔压根没想到现在就有竞争上岗的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干部竞聘的意思，是不是说每个职工都能参加竞争领导和业务干部的岗位？”
几个团领导都点点头，看来她没理解错。
卓云乔心想，这改革的春风吹得可真够快的呀，不过团场始终是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政委说从非农业生产单位开始，看来还是想先搞搞试点。
团长问卓云乔：“要论非农业生产的单位，家具厂和服装厂绝对是咱们团最新组建的了，如果从你们厂开始，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卓云乔回答得十分爽快，她还真的没什么心理压力，就她手上这两摊子事，要是真有人能做得超过她就好了，她巴不得省点心力考虑做别的事呢。
一看她是这种反应，在座的三位领导心里的想法还真是各不相同。
邓政委对她了解得要深入一些，知道她是个有想法、有胆量的人，对她能够继续担任厂长很有信心，所以听她说没意见，认为她就是纯粹的有自信，只是提醒道：“这个竞聘的不仅仅是厂长职务，也包括其他业务岗位。”
而裘团长一直是主抓农业生产的，对卓云乔创建的家具厂和服装厂内情知之甚少，也就是道听途说，认为她是因为在省城供销总社有熟人，所以目前厂子好像办得还不错。
作为一个思想比较守旧的人，在他看来，假如能通过竞聘换个男同志来当厂长，应该会比卓云乔这个漂亮女人强得多，所以他认为这绝对是个好事。
而那位朱副团长，是今年年初才从其它团调来前进团场的，当时卓云乔已经没在宣传科上班了，俩人打交道甚至碰面的机会都很少。
偏偏他又被安排分管非农业生产单位，也就是粮食加工厂、畜牧站这一类的，当然也应该包括家具厂和服装厂。
大概是因为政委和团长都没有太把卓云乔的这两个厂当回事，尤其是他们厂里用的工人都是家属，又是搞的承包制，所以这位朱副团长还没什么机会过问卓云乔的工作。
其实在卓云乔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每个月都让财务室给他汇报，家具厂和服装厂有没有按时上交利润，财务室每次汇报都说一直很正常，计件工资册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虽然没发现什么问题，朱副厂长心里却觉得很不舒服，说白了，他不信卓云乔一天忙出忙进的，竟会满足每个月的工资只拿四十几块钱。
因为他仔细看过了，在工资册上，每个月超过七十块计件工资的工人不下二十名，他觉得卓云乔一定是在哪里做了手脚，只是暂时没被发现而已。
卓云乔当然并不是个没有一点职场经验的人，说来冤枉，她莫名其妙有了这么一个“上级”，自己却压根不知道，因此有事汇报的时候她还是直接来找政委，这就让朱副团长更生气了，这不是越级吗？
此刻，朱副团长肚子里满满的官司，脸上却堆着虚伪的笑容：“卓厂长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把两个团的上百名工人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这话说得，卓云乔直觉就是很不舒服，她谦和地一笑：“领导说笑了，除了我以外，大家都是拿计件工资的家属，只要做的活计合格就行，也不应怎么管。”
邓政委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大意，这才正式介绍道：“朱副，你看我这个脑子，按理说小卓建的这两个厂该归你管的，可她没让我们操什么心，我也就一直都没正式让她给你汇报工作。”
裘团长一看政委都这么说了，他这个二把手当然也得顾及一下领导的面子，忙跟着和稀泥：“邓政委操心咱们全团的大事，小小的两个厂子，干活的还都是家属，我这不也老忘了跟朱副说嘛，不过也巧，今天正好大家碰到一起了。”
卓云乔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她有事去找政委汇报还越级了？看这朱副团长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她抱歉地笑笑，主动伸出手说：“朱副团长，说来说去还是怪我，厂子才建起来不久，杂事多，还望您以后能多多指导我的工作。”
“不敢不敢，听说卓厂长连省供销总社的路子都走通了，我能指导你什么呀。”朱副团长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政委和团长既然提出来了，干部竞聘这个事，就从你这里带个头怎么样？”
卓云乔哪里会怕他这个提议，要真的能冒出来个把能人，她还真就愿意享几天清闲，眼下有大把新机会，可以腾出功夫做点别的事去。
她立刻痛快答应道：“我举双手赞成，不过我有个想法，希望这次竞聘不要仅限于职工，家属也可以来参加，百花齐放，各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三个领导都有些吃惊。
邓政委是一时没想好，万一哪个家属真的竞聘上了，工资级别该怎么定呢？
裘团长的大男子主义根深蒂固，团场就没有一个男家属，现在的厂长是个女人在他看来就够离谱了，还要鼓励其他女人来竞聘？
这个提议却正中了朱副团长的下怀，他已经被媳妇埋怨了好多次了，因为她媳妇在娘家的三嫂是个家属，自从朱副团长升迁后，就一直求着小姑子帮她解决工作。
可这位朱副团长都四十出头了，他媳妇的三嫂也已经四十三岁了，早就错过了报职工的时机，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这事自己帮不上忙。
他媳妇的娘家人不理解，认为他都当上团领导了，竟然还解决不了这么个小事，根本就是不把她娘家人放在眼里，他媳妇也觉得没面子，时常在他耳边唠叨。
朱副团长刚开始听说家具厂、服装厂是考核招工的时候，也曾让媳妇通知了她三嫂，在他看来，不就是编绳子或踩缝纫机嘛，别人都能考上，她三嫂自然也不例外。
结果当然不尽人意，他媳妇的三嫂没通过家具厂的考核，至于服装厂，这么多年家里连缝纫机都没买，更不会用了，甚至连报名的勇气都没有。
朱副团长并不喜欢他媳妇的娘家人，可经不住媳妇念叨，便想找个机会把那个三嫂塞进卓云乔的厂里，他觉得又不一定全厂的人都要干加工的活，总有点其它活计嘛，像统计、验收这类的。
所以现在卓云乔提出家属也能参与竞聘，他觉得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立刻表示赞同，话也说得冠冕堂皇：“卓厂长说得对，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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