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志兵能不高兴吗?这礼物眼看已经送出去快两个月了,朱副团长可啥表示都没有呢。
当然,他心里明白这种事不能急在一时,哪有那么多瞌睡正好遇到枕头的好事?真要是好事放在眼前自己再去送礼,那不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了吗?
何况真要是那样的话,送礼的人恐怕就不止自己了,到时候还不一定能不能顺利送出去呢。
园林队的办公室平时是没有人在的,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责任林带,要去管护,去巡查,这也是为什么园林队的人容易遇到野物的原因,当然,想打到就不那么容易了。
“朱副,今儿您怎么得闲了?”施志兵一边忙活着倒茶,一边殷勤地发问。
朱副团长打了个哈哈:“怎么,还不准我来你们这清闲之地偷个懒?”
说来坐机关办公室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事倒还好,没事的时候太多,就显得你这人当个领导没什么威严,下属都不来请示你,所以朱副团长挺喜欢有人去他办公室找他办事的。
施志兵会说话,接得很巧妙:“看来是最近我去汇报工作不够勤快,结果要劳朱副团长大驾光临,亲自来给我们园林队指导工作来了。”
朱副团长不置可否,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志兵呀,你是个能干事的人,我就想问问你,你肯不肯试试,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施志兵心头一跳:“我说朱副,您这是考验我呢?我咋听不懂?”
“当初我申请调去牧区驻扎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不理解,包括我的爱人和父母,可我坚信自己的选择,义无反顾地去了,不仅锻炼了自己的意志,也经受住了严酷条件的考验。”朱副团长沉浸在往事中。
施志兵赶忙恭维:“那可不,一般人谁能受得了到那么艰苦的环境中去工作呀,咱中国人不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大的幸福吗?不过那只是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您这样胸怀大志的人,自然不会被这些绊住腿脚。”
朱副团长满意地点点头:“要不那么多人我怎么单单欣赏你呢?志兵,人生在世,知音难求呀。”
施志兵急得心里猫爪似的,心说你来我这墨迹啥呢,也不赶紧说正事,刚才说的那个不寻常的路,到底和我啥关系?是真有好处还是在忽悠我呢?
可脸上依旧笑得真诚,嘴上依旧好听话不断:“那我哪敢当呀,我这层次和您还差得远呢。”
朱副团长抿了一口茶,把浮在上层的茶叶末吐掉,这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一直觉得你能做大事,做与众不同的事,可你看咱们前进团场,除了各个生产连队,能谈得上有什么创新的单位那还真是屈指可数啊。”
施志兵急死了,真想脱口而出:“我就想有机会去生产连队当个连长、指导员啥的,那才是最受重视最扬眉吐气的地方。”
可他也知道,朱副团长分管的单位,恰恰不包括生产连队,作为主要产业,农业生产由团长直接管理。
那他为何不去给裘团长送礼,不求裘团长把他收入麾下呢?他自己也知道那不合规矩。
先不说生产连队缺不缺干部,就算缺,如果裘团长直接来调他走,朱副团长完全可以找出若干充分理由不放,所以,即便他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这里基本上找不到更好的调动机会,他也得先跟他搞好关系,否则就算有机会都可能黄掉。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了,急切地问:“朱副,您说的不走寻常的路,到底是条什么样的路?不会是希望我报名去牧区,和您一样接受考验吧?那我可不敢跟您比。”
他心想我虽然也想升官,或者换个更有实权的地方干,可好几年待在那全是少数民族兄弟的牧区,别说老婆孩子热炕头,连吃饭都不习惯,我可不受那个洋罪。
朱副团长哈哈大笑:“那怎么可能,此一时彼一时,不过这个机会也同时算是挑战,你想不想试试看?”
说完,他手蘸茶水,在面前的桌子上写了三个字:家具厂。
“家具厂?”施志兵脱口而出,然后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懊恼自己沉不住气,领导既然用写字的方式,自然是不想被外人听到。
“嗯,”朱副团长点点头,看着那三个字逐渐蒸发,渐渐消失不见,“有兴趣吗?”
施志兵心里迅速盘算着,他怎么能不知道家具厂的情况呢?以往团里只有一个木工房的时候,园林队每年必须给那里提供木材,主要是做床,用不了多少。
可自从今年年初家具厂成立,那时候朱副团长还没调回来,政委亲自安排的工作,让他们给木工房提供的木材翻了三倍,说是作为家具厂的龙骨。
他原本也没太当回事,反正死树总是要砍伐的,也没多少人家自己老是要盖房子,团里盖几栋房子都是要隔很久。
可后来他听队里的人议论,说要是早知道家属那么能赚钱,当初就不该让自己的媳妇削尖脑袋参加职工,结果现在还不如人家家具厂的一个工人一半的工资呢。
他当时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可后来他媳妇说,她那个从老家嫁来大西北才三年的表妹,因为在老家就会编筐,现在给家具厂编家具,一个月能挣七十多块钱,羡慕得直嘬牙花子。
他本就是个有心人,于是正儿八经打听了一下家具厂,原来竟是粮食厂的一个女工搞起来的,不过那个女工似乎有点本事,还调进机关宣传科干了半年,然后大概是认识了什么有门路的人,建起了这个家具厂。
他还真见过家具厂做的家具,不得不说,就那些干枯的树,加上无人问津的沙柳枝,竟能做成像模像样甚至还很精美的衣箱、书架、衣柜,他是大大吃了一惊的。
他满怀疑虑地问:“朱副,您没和我开玩笑吧?那里不是有厂长了吗?”
随即他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想让我去给那个女厂长当副手吧?毕竟一个女人天天抛头露面的不是那么方便。
朱副团长城府颇深,足有十来秒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看着他,半晌才终于发问:“咱们人民群众的干部,又不是铁打的宝座,问题是,你有那个胆量不?”
“您小看人了不是?有句老话咋说的来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施志兵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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