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姑姐这么说,孙宝珠抬起了泪眼婆娑的面庞,再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两个小家伙,她终于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沈建华健步如飞地回来了:“运输队拍了刘师傅开车送咱们,车就在机关门外停着呢。”
卓云乔听他的意思是也要跟着一起去师部,边往外走边说:“建华,你留在家吧,我和宝珠一起去,再到一连顺路接上妈,有什么情况会打电话回来的,你在团机关总机室外等着接电话。”
她这么安排有自己的道理,但这会儿也详细解释,沈建华一来担心家里孩子的吃饭问题,二来也想着要随时给宝珠的父母报信,便点头同意了媳妇的安排。
运输队只有卡车,所以派的也是一辆卡车,只不过装货的车厢比较小,驾驶室倒有两排,撤了驾驶员还可以坐下三个乘客。
往师部去的路上正好经过一连,卓云乔进家的时候,只有老妈和小妹国玲在家,她匆匆交代了国玲几句,便拉着老妈坐进了卡车。
秦凤兰从大女儿脸上没看出事情有多严重,但小儿媳妇那哭得像桃子似的双眼,让她很难不往严重的后果想象,车内气氛沉重不已。
刘师傅已经听沈建华说了大致情况,自己作为驾驶员,他这时候开车送出事故的同事家属去医院,心情也颇为紧张,一路上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专心地开着车。
此刻在师部医院的急救室外,孙珍珠和孙玉珠两姐妹也正急得来回踱步,她们已经求过主刀医生,但凡有一线希望都千万不要截肢,只要能控制住伤势,家属要求立刻转院去省城。
因为人口并不稠密,师部医院很少遇到这样的手术,主刀医生此生最复杂的手术也只是给伤员接过断指,从来没有做过截肢手术,他当然也不想这么做。
因为是个重伤员,又是医护人员的亲属,连院长都被惊动了,他表示同意珍珠姐妹的请求,尽全力保住伤者的右腿。
万幸的是当卓云乔她们赶到医院时,李国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几处不太严重的小伤已经处理完毕,右腿被固定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输了血后,他正在从麻醉中慢慢苏醒。
当卓云乔听到医生说目前看来不需要截肢时,心头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旋即,她把宝珠拉到一边和她耳语了几句。
宝珠让两个妹妹带着她们找到院长,一进门宝珠就哭得跪在了地上,央求院长给李国俊办理转院,说他还那么年轻,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不能让他后半辈子变成个残疾人。
院长毕竟也是为人父母的,加上本院两个护士在旁和姐姐一起央求,同意派救护车送伤者转院到省城兵团总医院,但只能安排一个家属同去,因为车上还得有医护人员。
作为伤者的妻子,孙宝珠本是第一人选,可她还在哺乳期,家里有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她肯定去不成。
不等秦凤兰说话,卓云乔抢先道:“我比较熟悉省城,还是我跟着去,到了那里还有云秀和前进帮忙,你们在家等消息就行。”
这时候秦凤兰可不愿意在家待着,但救护车坐不下她也无奈,再说论办事能力她自觉也确实赶不上大女儿,便说自己坐第二天的长途客车去。
这时候送李国俊来医院的驾驶员终于见到了李国俊的家属,赶忙告诉他们,侧翻的卡车还在路上,因为看到车上有货物,他还留了同车的一个人在那守着呢。
卓云乔借口去了一趟厕所,从空间取了五百块钱出来,拿出其中两百,对那位救人的师傅千恩万谢。
另外三百交给老妈备用,让她陪刘师傅跟着救人的车回去,把货物转移到刘师傅车上,拉回前进团场,还得把出事故的车拖到修理厂去。
等她安顿完这些,珍珠她们已经帮着把转院手续办好了,卓云乔坐上救护车,和两个医护人员一起,护送着李国俊往省城兵团总医院去了。
救护车是凌晨一点出发的,一路没有停下来休息,直到早上八点半,才终于抵达了省城兵团总医院。
也许李国俊属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那一种人,给他做手术的恰好是省城最有名的外科医生,人称宋一刀,经过五个小时的奋战,李国俊的右腿总算完整地保住了,医生说只要休养得当,以后照样可以开车,就算骑自行车都没问题。
看着二弟那条绑着石膏的右腿,卓云乔再也忍不住了,喜极而泣,等李国俊术后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姐坐在病床跟前的小凳子上,趴在床沿睡得极为香甜。
这一天一夜,是真正的劫后重生,他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也流下了欣喜的眼泪。
这时云秀一家三口用保温桶提着排骨汤来了,闻到香喷喷的肉香,卓云乔和李国俊的肚子同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敏敏赶紧提醒妈妈:“快给他们盛饭,大姨和二舅的肚子都在唱空城计了。”
原来今天已经九月一号了,正是学校开学的日子,一大早李国俊还在手术室的时候,卓云乔就往云秀他们学校打了电话。
几经波折,云秀才接到了电话,立刻被这个意外的消息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准备请假去医院。
卓云乔阻止了妹妹,告诉她现在手术进行中,他们即使来了也是和自己一样只能在外面等着,不如去买点排骨给国俊炖汤。
在卓云乔看来,不管这种“吃啥补啥”的民间传统究竟有没有科学道理,至少在心理上的抚慰作用肯定是很强的。
云秀很听姐姐的话,赶紧请假去买了排骨,让林前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去接上女儿,一家三口自己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便赶到了医院。
得知国俊幸运地遇到了知名大夫,手术非常成功,云秀和林前进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喝了一碗排骨汤之后,李国俊苍白的面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担忧地问大姐:“家里知道现在的情况了吧?”
卓云乔怜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放心吧,我昨天就让你建华哥一直守在总机室呢,你才出手术室,我已经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家了。”
林敏敏这时候才终于发问:“二舅,你是咋受伤的?”
一瞬间,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了,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想问,可又觉得时机不对,毕竟驾驶员自己开着车出事故,又没有听说现场有其它车辆或者行人,问起来感觉像是在追责似的。
李国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认真地看着外甥女的眼睛说:“都怪舅舅太心急了,不该在雷雨天赶路,雷声和闪电干扰了我的注意力,车在急转弯的地方打滑了。”
他又非常惭愧地转向卓云乔:“大姐,车上的帆布也不知咋样了,还有一百多个书包……要是损失了,我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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