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省城的卓云乔,也没完全被拴在医院伺候老弟,因为林前进主动请缨到医院陪护小舅子来了。
林前进的理由很简单,就算是亲姐姐,李国俊毕竟是个大小伙子,他刚做完手术不能下床,还是男的在身边方便些。
林前进去向学校请假,并保证不耽误功课,因为他和云秀是夫妻俩,又是同班同专业,老师自然信得过他。
这样一来,卓云乔便有了时间去打探批发市场的消息,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了一跳,那一片的东西果然又杂又多,新的旧的,五花八门。
店铺也不全是正规的店铺,不少摊点就是一辆架子车,也有少数用的折叠床,虽然看上去零零星星、参差不齐,其实自成一方天地。
逛了一会儿,卓云乔发现了一个规律,新的东西倒是基本都摆在明面上,但是有些兑换全国粮票的,就是悄悄打听,冷不丁你就能听到一个从身边擦肩而过的人,若无其事地冒出一句:“地方换全国,全国换地方。”
卓云乔有心想换上一整套全国粮票作为以后的收藏,可惜自己身上也没装几张地方粮票,一时估计也不好凑齐,只好作罢。
她还没发现有卖牛仔裤的,猜想着大概是还没流行到这偏远的边疆,但却意外发现了大喇叭裤,摆摊的两个年轻小伙,腿上的喇叭裤腿夸张得连卓云乔都差点没控制好表情。
她记得看过一部叫不上名字的电视剧,里面有个当妈的骂儿子穿得不像个正经人,说他那个裤子膝盖以上用的布料全省下来做裤腿了,没想到现在自己竟亲眼看见了,那裤脚边最宽处真的足有八寸。
收录机这时已经开始出现了,但是她看见的还是使用电池的,可选的磁带也很少,除非你真的有诚意要买,不然店主或摊主是不会给你白白耗电试放的。
这个市场卓云乔连着两天去逛,最大的直接收获是花四毛钱淘到了一张猴票,是从一本集邮册里发现的,人家还向她推销了其它邮票,卓云乔碍于面子又花四毛钱买了两张其它邮票。
还有个看着老实的中年人,从她身边经过时说了一句:“八成新凤凰自行车要不要,带牌”,要不是因为只有她自己,她都想跟着去看看了,后来才明白过来,有可能是偷来的赃物。
她并没有发现后来曾经风行一时的旅游鞋,看来时候还没到,她托林二哥那边生产的白球鞋应该还能独领风骚一段时间,尤其是在校园里。
通过市场考察,她为婆婆和妈妈想到了一个新的生意,那就是抽空可以做喇叭裤了,她相信这股风潮很快就会从省城吹到师部,再吹到各个团场去,至于能吹多久她就不好预测了。
她在云秀家住的第四天傍晚,房主大婶出现了,那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豁出去的感觉,说家里人商量过了,这房子能落到云秀这么好的一家人手里,五百块钱他们也觉得值了,只是不管哪天过完手续,剩下的租金就都不退了。
卓云乔当时没立刻答话,而是和云秀进里屋假意商量了一会儿,才出来应道:“看来咱们两家是真的有缘,这房子我妹子他们一家也住惯了,我们就不还价了。”
当下卓云乔便付了一百块钱定金,让房主写了收据,签了名还按了手印,这事就算定了下来,只等云秀他们再多打听打听,双方就抽时间办理手续。
大概房主家急着这房款有用处,竟比他们还着急,一听他们了解了这么久,手续还没完全搞清楚,说他们单位有人前几天刚办过一处房子的手续,情况和这里一模一样,最多三天就能办好。
这下卓云乔可太高兴了,去医院替下了林前进,让他趁请假这几天赶紧把买房的手续办妥。
就这样,当李国俊住院刚好满一个星期,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时,这处院子也已经真正落到了云秀和林前进的名下。
虽然出院了,可李国俊还是只能拄着拐,又不像转院来的时候有救护车可以躺着,一时还回不了前进团场。
卓云乔联系了沈建华,正好家具厂也该再次到省城送货了,她让他在运输队的车里好好看看,让队长安排一辆驾驶室后排可以躺人的车来,回去的时候正好把李国俊接回去。
沈建华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她,这一个星期,前进团场已经匆匆忙忙走完了两个厂的竞聘上岗流程,因为服装厂没有人通过厂长选拔,朱副团长竟然毛遂自荐当上了代理厂长。
他也没有对她说,大家都私下传说园林队的施志兵是团里定下的家具厂厂长人选,竞聘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沈建华原本不想掺和进这一团乱麻的,可当他在台下听到施志兵在那儿不懂装懂、大放厥词时,实在忍不住了,现场报名参加了竞聘。
结果不用说,他当选了,虽然过程比较曲折。
竞聘地点定在大礼堂,评委是邓政委、裘团长加上朱副团长,还有团部财务科的科长,在观众席旁听的除了宣传科的三位以外,基本上都是家具厂和服装厂的计件工人,参加竞聘的人员也都在观众席上。
最先开始是竞聘质检员,家具厂和服装厂各有五个人参加,朱副团长媳妇的三嫂鲁杨花,还有他大侄子朱大龙的对象尤艳丽就在其中。
不得不说,鲁杨花为了得到这份轻省又赚钱的工作,还真下了不少功夫,那两页天书一般的稿子,她舔着脸去求小姑子也就是朱副团长的媳妇,帮她用正楷重新抄了一遍。
为此鲁杨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那么大方,给小姑子扯了一块做衬衣的浅蓝色的确良。
然后每天就跟魔怔了似的,手里日日夜夜都不离那两页纸,随时随地念念有词:“产品质量就是工厂的生命线,就像一个人的名誉一样,千万不可大意。”
“我这个人比较认死理,连家里人都说我不好说话,因为我有自己的原则,不行的事就是不行,做不得假。”
就这么叨咕了一个星期,简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心里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把尺子、一杆秤,在原则面前绝对能做到不讲丝毫情面。
加上她是竞聘家具厂质检员中最后一个发言的,朱副团长做小结的时候还引用了她说过的话其实是他自己写出来的,效果真是相当不错,所以鲁杨花光荣当选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545/2255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