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朱副团长的媳妇当着他哥嫂的面,提起可以帮朱大龙的婚房买家具,他答应第二天去家具厂了解情况,可两天过去了,他把这事早丢到爪哇国去了,压根没想起来。
他这几天的心思都围绕着尤艳丽打转,早就将媳妇准备“赚差价”的好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不,吃着饭就被媳妇追问上了。
“我说,你到底能按什么价拿家具呀?”他媳妇一边吃饭一边问。
朱副团长心里猛然一咯噔,这会儿他倒是想起来了,可这两天他连家具厂都没进,也没和新任厂长有过任何交流,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
先搪塞过去再说吧,明天去问也不迟,他佯装恼怒地拍了拍脑门道:“唉,看我这记性,这几天不是服装厂的新款书包上市嘛,都没顾上别的事,明儿我就去家具厂一趟。”
没想到一听新款书包,他的两个小一点的女儿立刻嚷嚷了起来:“妈,人家的新书包都背了好几天了,你不是说爸要给我们一人买一个嘛?”
还不等当妈的回答,大女儿冷冷地来了一句:“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痴心妄想,到时候又该说我们当干部子女的不走群众路线,搞特殊了。”
饭桌上的空气顿时凝固了,朱副团长脸色铁青,他媳妇因对他有气,也没训斥女儿胡说。
他们的大女儿今年读高二,知道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加上爸爸驻牧场好几年,对朱家的所有人包括她爸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她从小学习成绩就不错,保持在班上前三名,初中的时候就一心想考中专,初三开学听说同年级的李国玲和沈建萍到师部借读去了,也回家闹着要去,说大家都说那里教学质量好,自己一准能考上中专。
她妈本就有点舍不得女儿去住校,加上借读的花费肯定也比在团中学要多,就犹豫了,便跟朱副团长商量,看他这个当干部的是什么想法。
谁知骨子里就看轻女孩的朱副团长竟然强烈反对,理由是没有哪个干部家的子女转学去师部借读的,还让媳妇哄女儿,说考中专不如考大学,只要肯努力,在哪上学都一样。
其实他很清楚,团中学每年能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就不错了,他压根就没指望大女儿能考上,只要上到高中毕业,也能分配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
后来他大女儿果然没考上中专,升高中的时候成绩虽然还行,但和李国玲这个从前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出色的同学一比,竟然相差一大截,心里后悔得不行,从此 对父母就有了怨气。
她后来又提过一次,既然爸爸是副团长,能不能想办法帮她转到师部中学高中部借读,那样考上大学的把握更大一些,可她爸还是那些老话,气得她哭了好几场,但也只能面对现实。
前进团场的学校总共就二百来个学生,新款双肩书包刚一风行,朱家三姐妹就听到了风声,两个小的也回来跟妈妈撒娇了,不过跑去供销社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第二天听说供销社又有货了,她家两个小女儿中午放学便拉着妈妈要去买,她妈突然想起服装厂归自己丈夫管辖,那还用去供销社花零售价买吗?
她便许诺女儿们,爸爸管着这个厂,让他等两天用批发价给她们买,到时候就不用像别人家那样几个娃娃合用一个了,给她们每人买一个。
两个小女儿乐得跟过年似的,想到每人都能独自拥有一个新书包,等一两天也就不算啥了,便兴高采烈地去向大姐汇报这个好消息。
结果她们的大姐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就咱爸?他们老朱家都是从骨子里重男轻女的,他就是能拿到批发价,也舍不得给咱们一人买一个。”
她还真没猜错,当天晚上她妈就悄悄把这事告诉她爸了,还说自己已经答应几个娃娃了,让他用批发价买三个书包,别让她在孩子跟前说话不算话。
谁知朱副团长当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天中午就绝了她的念想,因为供销社和服装厂的人都在他面前夸卓云乔,说她大公无私、严于律己,自己是厂长,还按照零售价买了五个书包。
这就堵住了他的嘴,他作为卓云乔的领导,觉悟怎么能比不上一个下属呢?
可是再一算三个书包得三十六块钱,都快赶上他媳妇一个月工资了,想想就肉疼得慌。
他便跟媳妇说了事情的经过,劝她还是像别家一样,给几个孩子合买一个书包轮流背算了,十二块钱家里也不是承担不起。
他媳妇心里自然十二分不情愿,在那气得对卓云乔骂骂咧咧了好一阵,说她就会在明面上假装正经,谁知道私下占了厂里多少便宜,现在害得她都没脸和娃娃去说。
因此她才格外在意家具厂的差价,她的打算是如果这次能赚到二十块钱,她就用这个钱给三个女儿买书包,一人买一个。
两个小女儿本来对妈妈的承诺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这次爸妈说不定真能发次善心,让她们也享受一下背新书包的荣耀,可刚才一看爸妈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八成是泡汤了。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异常,大女儿率先搁下筷子起身离座:“我吃好了,做作业去了。”
两个小女儿眼巴巴地望着妈妈,她们不敢指望爸爸心软,从小他就没像别人的爸爸那样宠过她们。
当妈的受不了孩子这样,哄着她们说:“明天妈先买一个,你们轮流背,等这个月发了工资,争取再买两个。”
两个女儿没吭声,能达到这个目标她们还算满意,毕竟一开始就没指望更高,是妈妈先提了,她们才有了期待。
躺在床上,朱副团长的媳妇依旧心事重重,在旁边翻了好几次身,终于忍不住推了推男人提醒道:“明天你可千万别再忘了去家具厂啊。”
此刻朱副团长正在回味起上午在办公室时的情景,尤艳丽那欲拒还迎的模样,不由得令他口干舌燥,身上火气升腾。
她媳妇正好奇咋没听到回话,只听灯绳啪的一声,灯熄了,屋内一片黑暗,旋即她的被窝就被掀开了。
她猛地一愣,又羞又恼地一边笑骂一边推搡道:“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咋还这么不着四六,哎呦,你是不是疯了?”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可她觉出了今天自家男的不同,竟像二十多岁刚结婚那会儿似的,慢慢地她心头也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俩人的动作幅度便大了起来。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床竟然塌了,俩人赶忙拉亮灯检查,朱副团长一眼看见媳妇头发蓬乱、狼狈不堪的模样,加上这一惊吓,顿时啥心思也没了。
女儿们自然也听到了声音,惊吓中最小的女儿跑来敲门:“爸妈,咋那么大声音?啥倒了?”
当妈的不敢开门,隔着门安慰女儿:“没事没事,快睡去吧,我和你爸想挪一下家具位置,没留神把床板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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