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卓云乔和父母并没有直接坐上回家的长途客车,他们买了去库屯地区的车票,准备到屯纺结算一次,这段时间的布料费和应该分配的利润,算下来应该基本持平,不过账总要当面算一算清楚。
李科长接到电话后很高兴,两边的账算清楚了,厂里应该发给他的销售奖金才能到位,不然一直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他心里老是不踏实。
卓云乔要来屯纺的消息自然瞒不过靳松,这位靳副厂长对她一直念念不忘,昨天一听李科长说她又要来,激动得几乎整晚失眠,心说这次你总不会还带着婆婆来吧,于是主动提出和李科长一起去车站接人。
卓云乔他们三人买的是最早一班车票,大概十点钟就到了库屯地区,但她并没有告诉李科长,因为她想先去库屯的百货商场看看,上次李科长又向家具厂订了一批衣箱,她想去看看销售情况。
果然不出她所料,商场里是很常规的陈列方式,衣箱摞在一起,其它的家具也是如此。
库屯地区在大西北其实算是挺大的一个地区市,市区建设仅次于省城,人口多,经济发展也比卓云乔他们所在地区强,消费能力应该算是不错的。
看过之后她心里有了数,李科长是个务实的人,在本地供销系统也有自己的能量,所以她只要和他沟通好就行了,有省城百货大楼的案例,不愁他不采纳她的建议。
市区到屯纺有公共汽车,卓云乔带着父母坐公共车直接去了厂里,李科长和靳松在车站自然没接到人,打电话回去厂里一问才知道人已经到了。
秦凤兰和李正发见厂里的书记、厂长、副厂长都对女儿非常客气,还专门派车去车站接他们,心里都很舒坦,觉得跟着闺女出门真是倍有面子。
匆匆从车站赶回来的靳副厂长和李科长心情大不相同,但都急于见到卓厂长,当听说她父母也一起来了,靳松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李科长倒是完全没在意这回事。
尽管卓云乔让秦凤兰和李正发去参观人家的工厂去了,会议室照旧坐满了人,双方寒暄一阵后,卓云乔请李科长将财务科长请来,说是要先把账对清楚,以后的合作思路也会更清晰。
李科长很配合地跑去财务科了,靳松终于逮到机会和卓云乔说话了:“卓厂长,不知那三台设备用起来有没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卓云乔微笑回答:“谢谢靳副厂长的关心,设备运转得很好,工人交班的时候都要检查,暂时不用麻烦你们。”
靳松一时便找不出什么话可说了,倒是卓云乔追问了一下:“现在仍然只有军绿色的帆布,上次我来的时候提过,想问问靳副厂长,海军蓝色的帆布什么时候能供货?”
这话一问出口,卓云乔敏锐地感觉到在场的人表情多少都有点不自然,尤其是靳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嘛,快了,”靳松眼神显然有点不敢直视她,“下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
卓云乔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不过财务科长这时带着账本进来了,大家也就转移了话题。
对账很顺利,因为当初定下的条款就很清晰,总体情况和卓云乔的预估相差不大,他们服装厂再付给屯纺两千块的布料款即可,也就是说那边的销售额全都是净收入了。
屯纺照例安排了接风宴,只是这次大家主动没提喝酒的事,都记得卓云乔酒精过敏,秦凤兰和李正发当然不会戳穿自家闺女,她虽然不过敏,但在家也真的从不喝酒。
饭桌上以茶代酒自然还是不可避免,尤其是李科长,他敬完秦凤兰和李正发,又敬卓云乔,对她设计的运动服和书包赞不绝口,完全把她夸得跟神仙没有两样。
秦凤兰刚才去参观了书包车间,她突然问李科长:“我看这边已经在做天蓝色的书包了,为啥我们厂还没有受到这种颜色的帆布?”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僵住了,李科长眼神闪烁,卓云乔突然明白了,难怪刚才在会议室她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气氛很微妙,原来他们跟自己玩捉迷藏呢。
她不动声色地对秦凤兰说:“妈,靳副厂长刚才说过了,下个月就能给发给咱们厂了,您不用着急。”
靳松尴尬异常,又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啊,呃,对对,既然卓厂长都亲自来了,不用等下个月,我让帆布车间抓紧一点,下个礼拜就给你们发过去。”
卓云乔依然保持微笑:“那我就替全厂职工多谢靳副厂长的特殊关照了。”
她站起身,主动举起茶杯:“各位领导,我也以茶代酒,借花献佛,祝各位身体健康,也祝咱们合作愉快,共同发展!”
书记和厂长心里此刻是怎么想的不清楚,反正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瞅了靳松一眼,靳松心虚地跟着举杯,闪躲着大家的眼神。
饭后,李科长热情地带着卓云乔三人去厂招待所休息,一个劲地解释说:“三位今天好好休息休息,长途车已经发走了,明天上午厂里派吉普车送你们到家。”
卓云乔问他:“李科长,你咋不问我上次电话里提到的新产品?你就不好奇吗?”
李科长难为情地挠挠头:“我早就想问了,不过……有点不好意思……”
快言快语的秦凤兰猜到了什么,她憋不住话,立刻说道:“是不是因为天蓝色帆布的事?你们早就用起来了吧?都是一个牌子,我就奇怪了,为啥不和我们一起用?”
李科长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吞吞吐吐地说:“卓厂长,这事不能怪书记和厂长,他们早就说了要把天蓝色的也发过去,是靳副……”
李正发也插嘴:“怪不得在饭桌上大家都看他,他那个眼神,一看就知道心虚。”
秦凤兰还是不能理解:“我还是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做,我们两个厂又不是竞争,是搞合作呀?”
李科长索性直说了:“他在会上说,设计图纸是你们的,销售定价也按你们的规矩来,我们厂一点主动性都没有,只有从原料上才能卡一卡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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