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姐说得在理，这事就得爸主动向妈承认错误才行，要是从别人那里知道，妈非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不可！”
李玉莲觉得大姑姐的办法可行，说不定婆婆能稍微饶过公公，再说他那个“前妻”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也就不存在自己会同时有两个婆婆的情况了。
他俩在屋里嘀嘀咕咕商量的同时，卓云乔作为家里原本“唯二”现在“唯三”的知情人，心里也很不平静。
谁能想到憨厚老实的继父竟然把这么重大的事瞒了几十年呢？依老妈那个火爆脾气，家里肯定得闹翻了天不可。
中午下班回家吃过午饭，她终究没忍住，趁着娃娃们不在跟前，把继父的女儿寻亲这事跟沈建华说了。
“啥？爸原来有媳妇和娃娃？”沈建华如遭雷劈，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那么老实本分的人，竟能把这么大的事几十年瞒得滴水不漏。
卓云乔也是心烦意乱，发起了牢骚：“你说男人咋能这么无情无义呢？当初离家是身不由己，可是后来……后来明明可以回去找一找呀！”
“最可气的是咱们全家都觉得妈脾气太暴躁，爸一天净受她的气，都同情他，觉得他能忍耐，没想到暗地里欺骗妈那么多年，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世上没有真正的老实男人。”
沈建华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完了，老丈人这行为牵连了所有男人，特别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这次肯定都要被媳妇刺上几句。
他求生欲很强，赶紧好言好语地劝媳妇：“你想开点，说不定妈能理解爸，毕竟这种事也是发生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和现在情况差远了。”
“你想想看，爸来到大西北戍边，后来又和妈成家，已经是离开家十几年后的事了，他当时可能觉得老家的媳妇娃娃已经不在人世了。”
卓云乔横眉冷对：“哼，你们男人才会这么同情男人！反正我觉得爸太薄情寡义了，这么些年就从来没想过去找找，毕竟是自己的亲人。”
沈建华见她这么生气，也不敢吭声了，他也觉得老丈人确实过分，刚才不过是想宽慰媳妇几句，没想到还说错话了。
“我问你，要是换做你是爸这种情况，你会咋办？”卓云乔突然发问。
沈建华马上不自觉地来了个立正姿势：“无论我到了天涯海角，只要有机会，绝对先想办法寻找媳妇和娃娃。”
“要是一下找不到唻？你会另外成家不？”卓云乔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追问。
沈建华想都不带想的立刻说：“绝不，我肯定能找到下落。”
“切，那要是你离家那么多年，媳妇在老家已经改嫁了咋办？”她的问题接二连三。
沈建华挠了挠头道：“那我不能再搞破坏了，按爸那个岁数，离开家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结婚最多两三年，他以前的媳妇要是改嫁，跟后来的丈夫过得比和他在一起时间长，说不定又有好几个娃娃了。”
卓云乔半晌没再接着提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如果那年我真的做手术没了，你还会续弦吗？”
“别胡说！”沈建华生气了，“说别人的事，别往自己身上乱扯。”
卓云乔盯着他不放松：“你这是逃避问题，不敢面对。”
沈建华表情严肃也不松口：“你这是制造问题，胡思乱想。”
“我就是想知道你会怎么办。”卓云乔耍起了无赖。
沈建华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媳妇揽进了怀里：“你这么一问，我的心就像被谁攥住了似的，没事别瞎想，想多了伤人。”
“嗯，”卓云乔也感觉自己刚才太咄咄逼人了，听话地依偎在他胸口，心里也踏实下来。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通了，要说这世上什么最多变，人心是最不稳定的，此时此刻是真情流露就足够了，何必去假设没发生的可能性？
她不由替大弟担心起来，也不知云峰能不能说服继父主动跟妈坦白，要是妈先从别处得知消息，那这事的后果就更难收拾了。
再一想自己刚才对沈建华的态度，联想到大弟可能会告诉弟媳妇，玉莲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质问云峰呢？
同情云峰一分钟，她不由晃了晃脑袋，始作俑者还是继父，谁让他那么不坦诚呢？说不定当年他肯回去寻亲，能找回媳妇和女儿，就算找不回，后半辈子心里也敞亮得多。
卓云乔和卓云峰姐弟俩为继父的事伤透了脑筋，李正发本人也没好过到哪里，他虽然闷声不语，心里也是百般翻腾，不得片刻安宁。
一家人各怀心思地吃过午饭，卓云峰瞅了个机会怼李正发说：“爸，咱俩去鱼塘那检查一下鸭棚吧，看看还有没有缺口。”
“行，走吧。”李正发也不想待在家里，毕竟接过电话之后心里发虚。
父子俩拿着锯子和钳子、铁丝到了鱼塘边，卓云峰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才总算张开了嘴：“爸，我上午去过团部组织科了。”
“哦。”李正发不知该说啥好。
卓云峰又问：“爸，这事你咋不早跟我妈说唻？”
“唉，咋开口呀。”李正发半天憋出一句来。
卓云峰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还能咋说，照实说呗。
可面对一向对自己很好的继父他又不便发作，只好耐心地说道：“爸，这事你错在先，要是不想让妈闹得太厉害，你就得主动向她承认。”
李正发一怔，显然他没想到孩子会这么说，他也没敢想过主动向老伴承认错误，只想当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
卓云峰见他半晌不吭声，进一步对他解释：“我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恨别人拿她当傻子了，你这一骗……哦，一瞒就是二十几年，她能轻易算了？”
“按理说做儿子的不该说这种话，可老话也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你趁今晚给我妈认个错，给她好好赔个礼，看在老夫老妻的面子上，说不定这事还能有缓儿。”
李正发愁眉紧锁，他对自己老伴的脾气太了解了，就算他认错，这辈子也别想有耳根清净的时候了。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以前把她职工身份给弄没了就够对不起她了，如今再让她知道自己骗了她这么多年……唉，真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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