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很快就到了一连的院门口，李国玲拉着小梅先进去了，李正发正好站在院心，他知道老家的女儿今天要来。
“爸，这是小梅，是红菊姐的女儿。”李国玲把小梅拉到老爸跟前，“小梅，这就是你姥爷，哦，你们老家是不是叫外公？”
小梅声音不大，怯怯地喊了一声：“外公。”
李正发有些手足无措，他以为会先见到女儿，没想到先看到了外孙女，他讷讷地：“嗯，来了？”
这时卓云乔和李红菊也跟着进来了，李正发望着一别四十年的女儿，李红菊也站在原地，父女俩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一下子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爸，红菊姐到了。”卓云乔打破了沉默，等会儿老妈从屋里出来就更尴尬了。
李红菊这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跟着卓云乔喊了一声爸。
李正发：“来了，进屋吧。”
趁他们说话这一会儿，李国玲已经带小梅进小厨房去了，给老妈介绍了这个比她还大一岁的外甥女。
小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秦凤兰，李国玲一下也没想好，问老妈：“妈，你说小梅该咋叫你？”
秦凤兰没说话，指挥李国玲去切西瓜，说她们大热天的赶路肯定又累又热。
不大一会儿工夫，全家人都聚集在了堂屋，李红菊和小梅和每个人都打过了招呼，她让女儿喊秦凤兰奶奶，自己则喊秦凤兰姨。
卓悠然问卓云乔：“姑妈，我现在有两个姑妈加两个姑姑了？”
“可不是吗？”卓云乔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辫。
秦凤兰对小梅的态度很和蔼：“小梅，一路上累不累？老家现在天气比我们这热吧？”
“奶奶，比这热。”小梅有些拘束地回答。
卓浩然看看小梅，又看看小姑，对小梅管他奶奶也叫奶奶觉得很好奇。
卓云峰见大家都有些沉默，努力找话题：“大姐，二弟也就是国俊，他要到晚饭时才能来，他家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你知道不？”
李红菊忙说：“云巧在信里说了，哦，我不认识几个字，是小梅念给我听的。”
卓云乔看李红菊也找不出什么话说，便指挥妹妹国玲，让她带着小梅和然然、浩然去鱼塘看看鸭子去。
屋里只剩下了大人，卓云乔才说：“大姐，爸有几十年没回过老家了，你给他说说老家这些年都是啥样呗。”
李红菊眼眶有点微红：“爸，我不怪你，你才被抓走两年，我妈就改嫁了，她也不怪你，你也别怪她，这些事都是你们做不了主的。”
李正发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自己能说啥。
李红菊又转向秦凤兰：“姨，这都是命，怪不得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兄弟姐妹也都是好相处的。”
趁着女儿没在跟前，她决定豁出去老脸求人：“我这次带小梅来，是想厚着脸皮试试看，你们能不能把她留在这找个工作，在老家，她只能过两年嫁个人，一辈子种地，我和她爸也没啥本事……”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卓云乔，给人安排工作这事，他们都没本事，只能靠她了。
卓云乔也在心里迅速盘算着，有什么工作适合这孩子，又让大姐觉得她不是在敷衍。
有了！
她问道：“大姐，小梅是念到初中毕业是吧？”
“是，”李红菊看到了希望，“云巧，你有路子？”
卓云乔说：“我们和迪塔市合作，正好要开一家专卖店，就是卖衣服、鞋子的商店，现在还差一个售货员，你看让小梅去行不？”
李红菊高兴得都快结巴了：“行，行啊，真的能让她当售货员？”
现如今售货员可是个吃香的工作，李红菊都没敢往这方面想过。
卓云峰见姐姐真的有办法，一颗心放了下来：“大姐，二姐说行就准能行，她可是全家最有能耐的。”
卓云乔忙制止大弟继续往她脸上贴金：“云峰，少吹牛，这不正好碰上了吗？说明小梅这孩子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她又转向李红菊：“大姐，你可想好了，真舍得让她留在这边？这么远，以后想见一面可不容易。”
“不怕，只要她能过得比我们好，有啥舍得不舍得的，总比一辈子土里刨食强吧。”李红菊生怕卓云乔改主意。
李正发终于说话了：“土里刨食有啥不好的，咱们祖上多少辈不就是种田的？只是老家的田地太少了不够种的，不像大西北这边。”
秦凤兰悄悄瞪了老伴一眼，心说要不是没办法，谁想让自家娃娃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不过碍于李红菊在，她并没吭声。
卓云峰对继父的话也只同意一半，他说：“爸，大姐的意思也不是说种地不好，小梅毕竟是个女孩，女孩干点干净体面的工作不是更好吗？”
李红菊忙说：“对，云峰说得对。”
卓云乔知道李红菊家有四个孩子，小梅是老二，老大是个儿子，比小梅大一岁，便问她：“小梅她哥哥是不是有对象快结婚了？”
“是相了一个，不过结婚怕是要到明年了。”李红菊想到儿媳妇家要的几大件，觉得有点头疼，“农村虽然穷，娶媳妇规矩还多，现在我们一家都在攒三大件和三十二条腿。”
李玉莲有点好奇地问：“哪三大件？三十二条腿又是啥？”
“你看你这人，咱闺女、儿子都还小着呢，你现在瞎操啥心？”卓云峰有点担心这个大姐在爸妈跟前诉苦叫穷，赶紧打断了媳妇。
可是李玉莲没听懂卓云峰的意思，她不高兴地反驳：“我想听个新鲜咋了？咱们这儿又不兴这个。”
其实李红菊还真没有诉苦叫穷的想法，小梅的事情有了着落，她心里乐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哪敢再指望亲爸和这边的兄弟姐妹帮她解决儿子娶媳妇的事。
她告诉李玉莲：“现在老家讲究的三大件就是手表、缝纫机和自行车，三十二条腿是指的全套家具。”
李玉莲觉得很有意思，掰着手指头算：“床四条腿，大立柜四条腿，五斗橱四条腿，八仙桌四条腿，这才十六条腿，还有啥？”
卓云峰没好气地：“有了八仙桌没有椅子能行吗？四个椅子不是正好十六条腿。”
卓云乔听出大弟语气不善，赶紧出面缓和一下气氛：“玉莲，我和你建华哥结婚的时候，家里的腿还挺不少的，小饭桌加上四个小板凳就二十条了。”
卓云峰听了扑哧一声乐了：“床不是还有四条腿吗？算起来你们当年的条件也不算差了，就缺个大立柜和五斗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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