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么。”
仓屋里,洛知吾正埋头给掉色的花灯上油彩,听见门口有人进来,她头也没抬的说道。
门口的人没有回应,走进来靠近她,她才抬起头。
“阿瑶,你不听话…”话未说完,映入眼帘的人并不是春瑶。
“怎么是你?”
她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手背胡乱的擦了擦脸,却不知脸颊上印上了红色的油彩,烛台的光摇摇曳曳,映在她的眸子里闪闪烁烁。
她仰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好看的面容,格外提防,心想难不成是风肆安排来监督我的?还是他自个来找麻烦的?
突然,一阵疾风从窗外吹进来,不仅把窗户关上了还吹灭了烛火,四周瞬间黑暗笼罩下来。
洛知吾吓了一跳,惊的后退几步,打翻了桌子上的花灯,砚台油纸毛笔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慌乱中,感到有人靠近,她抬起左手挡住,另一只手出拳想攻击,却被一把抓住。
“是我。”耳边听到青墨苏沉稳的声音。
疾风又起,青墨苏抬手挡在洛知吾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仓房门被关上了,屋子里一丝光亮都没有了,洛知吾紧张的往青墨苏身边靠了靠。
仓房的窗被迅速的打开又关上,随即传来了“吱吱吱”的声音。
“老鼠?”洛知吾笑道:“哼,雕虫小技。”
“火石子在哪?”青墨苏问她。
洛知吾在黑暗中摇了摇头说:“此前在桌案上,现在只得摸索了。”
说着她往桌案方向摸索去,听见咚,啪,砰,哗啦一片噪音,同时伴着她的自言自语:“哎呀,这什么呀,妈呀这个浆糊,咦……”
“你……”青墨苏看不见她,却也能想象到她有多滑稽。
“摸到了。”说着,黑暗中亮起一丝光,她借着微光靠近桌案,找到了烛台,亮起了烛光。
仓房内明亮起来,青墨苏看着眼前的花脸的洛知吾,不由觉得好笑。
洛知吾看着地上狼藉一片,气恼的说:“你就是他们安排来捣乱的吧!”
青墨苏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她一把抢过来说:“别动,别以为你们这么做,我就会屈服。”
她指着地上乱窜的老鼠说:“就这些小家伙还想吓唬我,它们可是我的朋友。”
小时候在芠县跟静延山人学习了简单的符咒,她常常在田沟沟里追着硕大的山鼠们试炼,久而久之便和这些山鼠呀,兔子呀,小鸟呀都成了好朋友。
青墨苏见她既然毫无惧色便不再担心,于是转身往门口走去,伸手却拉不开门。
洛知吾见状也走过去,趴在门缝里往外瞧看见了锁,“外面上了锁。”
她回过头看着他:“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青墨苏再往窗边走去,发现也是锁住了。
“他们针对的是我,算你倒霉,也落入他们的算计了。”洛知吾甚至有些同情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见她还有点幸灾乐祸,他更加确定自己是多虑了,她好像什么都没在怕的。
他来到仓屋寻洛知吾只不过是在学室等白楚楚时,听到风肆等人的对话。
“阿四,你说那个丫头能把千盏花灯都修整好吗?”
“她若是修不好,完不成,那我们就在入学礼上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嚣张不起来。”风肆笃定的说道。
“晚膳前我去看了看,就剩那丫头一人在仓房内,另外一个没瞧见。”
“阿四,我们要不要去吓唬吓唬她,我们等天黑透了,就她一个人,然后……”
“好主意!我倒要看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哈哈哈哈!”一行人说着笑着走远了
青墨苏从学室走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为何又是她,缕犯院律的是她,深夜来男苑的是她,如意坊那个灵动的回眸也是她,莫名的担忧使他赶到了别院仓屋。
“诶,你在发什么呆。”洛知吾在他眼前挥挥手。
“要不要我帮你破门出去。”说着正试图抬手要发功。
“破坏公物按价赔偿,罚扫醒水涧三日。”
“啊?那不行,我可没钱。”洛知吾连忙收回抬起的手抱在胸前,一副差点酿成大错的模样。
突然似乎想到什么:“诶,我有法子了。”
说着在空中划了一道青色的符,在空中闪烁了两下就消失了。
“你会传音符?”这明明就是玄水门的符咒,非玄门弟子通常难以习得。
洛知吾感应了一会说道:“还好能传到醒水涧,再远一点就没用了。玄三思的这道符距离太短,我得改良一下。”
洛知吾转头看着他:“我洛知吾大人有大量,之前的过节不与你计较,今日我就帮你到这里,待会有人来开门放你出去。”
青墨苏见她这副自满的模样,嗤之以鼻,“不必。”
说着轻袖一挥,听见门外的锁叮当落地的声音,他推开门大步离去。
留下愣神的洛知吾,原来这家伙的修为这么高,怪不得晨练时定身符对他无作用。
想到这里洛知吾拍了拍自己脑袋,恼羞不已,以他的修为当时定是发现了她的小伎俩,不仅发现了还视若无睹,简直就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还害她被先生教训罚抄了百遍心经……
“哼!好你个青墨苏,眼睛长脑袋顶上了,我定要让你这阳春白雪学也得学会低头!”
洛知吾越想越不服,朝着仓屋角落甩出几道符咒,将老鼠打的落荒而逃,纷纷往门外跑。
刚打跑了老鼠,院子外就跑进来好几个人,还没进门就听见钱满的声音:“知吾,我们来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她看着钱满、春瑶、易州还有三思都来到了仓屋里,对着她一顿打量。
“不是你给三思放了信号有难吗?”春瑶问道。
“对呀,我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了钱满易州。”三思一脸担心的问道。
洛知吾也不知如何说起今晚的事,她摁了摁太阳穴转身看了看这屋子里都花灯,便指了指说:“喏,这些,就是我的难!”
“这满地破灯是要做什么?”易州问道,洛知吾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往年这些灯都是直接去集市采买,而且根本不用什么千盏,明摆着就是针对你,还害得春瑶受伤。”钱满愤愤不平。
“呵,所谓千盏,就意味着经费超标,那就弄些往年的旧灯破灯来折腾人。”易州也不满。
“听到你们都在为我鸣不平,我反而没那么不愉快了。”洛知吾笑嘻嘻都说道,“既然大家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吧,嘿嘿。”
烛火摇曳,五个人围着桌案开始忙活起来,知吾盯着钱满皱眉说道:“钱多多,你这画的也太丑了!”
“哪里丑了?这不挺好看的么。”
“你看看人三思的,小小年纪这字迹工整,油色均匀干净。”
“就是就是,你还是去糊油纸吧,补色还是交给三思和知吾。”易州也摇头
“嘁,是你们不懂欣赏!阿瑶,给我重新拿一个来。”春瑶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拿了个破损花灯递给他,说:“易州说的没错,你还是糊纸吧,省的回头他们还得重新帮你加工。”
钱满接过灯不服气,提笔往易州的灯上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才华。”
易州惊呼着躲避不及,手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黑色,他连忙拿起粘着红色墨汁的毛笔反击,却不小心甩到了三思脸上。
三思也不甘示弱,握着毛笔就冲易州而去,易州巧妙的往洛知吾身后一躲,知吾脸上又添加了一笔红色。
春瑶见状捧腹大笑,却被洛知吾回击的墨汁洒了一脸,一时间仓屋里嬉笑怒骂闹腾不已。
夜色也愈来愈深,摇曳的烛火将五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层层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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