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腾找了一个茶杯,径自走到火炉前,倒了一杯茶水,又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然怎么敢来惊扰你。”
男人收回视线放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走向洗脸架,洗了洗手,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接牧腾进来的年轻小伙子叫小春,他连忙上前给六爷倒了杯茶水。
六爷用双指捏起茶杯,打量了牧腾一眼。
“你这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故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
牧腾想老子还用乔装打扮?
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他要做的事,确实不能让人知道。
“早上忙了一会,一个知青病了,来不及换衣服就把人送来医院了。”
六爷一听,对小春招招手,“让厨房做碗杂酱面来。”
“是。”
牧腾挑挑眉,还真是了解他。
“你是不屑蹭饭的,遇到什么事了?”
“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这一顿饭就很珍贵了。”
牧腾说的也是实话,这年头吃饱肚子就是有钱人。
男人抿了一口茶,但笑不语。
牧腾觉得没劲,被人猜中心思的感觉很不好。
“我这有块手表,你看值多少钱?”
六爷做的生意很大,不过这些生意自然是见不了光的,这个时候叫投机倒把。
六爷人脉广,为人仗义。
很多人都从他这里得到过好处。
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就会给他消息。
因此这些年生意没受过任何影响,反倒是越做越大。
牧腾和他结识,是因为有一次火车上他遭到了扒手,被牧腾发现了,没想到对方人多势众,牧腾寡不敌众,因此还挂了彩。
无意间,牧腾发现了他带的东西,他以为这下完了。
没想到他只是看了眼,并没有说什么。
当时他身上可有不少财务,要是这些东西曝光了,不光是损失,更会被发现抓去吃牢饭。
所以自此六爷主动攀谈要交牧腾这个朋友。
不过,这个小伙子心高气傲,并不想因此就讨他人情。
他也不急,后来在城里遇到。
大雨天的时候,牧腾的拖拉机陷进了泥坑,是他带人帮忙拉出来。
也就是那一次,牧腾才不得已去他家里避雨,两人有了交流。
六爷也没瞒着牧腾,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生意。
他知道牧腾不会因此揭发他,也不会趁此机会大捞一笔。
果然,牧腾没让他失望,这两年,他平安无事,牧腾也从未找他帮过忙。
倒是中途来看过他,有什么风头也会说一嘴。
所以只要有需要,他都会竭尽所能帮忙。
……
牧腾也是见六爷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不坑蒙拐骗,做事有自己的条规。
这才和他有来往。
不过,他也拿捏分寸,并不深交。
“你要钱还是要票?”
六爷放下茶杯,犀利的眼神里都是属于商人的精光。
“要是可以,都可。”
牧腾把自己手腕的表退下,握在手心,拇指轻轻摩挲着,从眼里的不舍可以看出,这块表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
“你留着吧,要多少钱,什么票,我给你。”
六爷知道这样骄傲的男人既然来找他,那就说明真的遇到了困难。
他可不从不做趁人之危的事,何况是对牧腾。
“不用,你做事也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原则。”
牧腾把手表轻轻的放在他们俩之间的茶桌上。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不卖,先压在你这,等我有钱了赎回去。”
男人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手表。
手表的皮链已经磨损,他拿起瞧了一眼,竟然还是一块价格不菲的英纳格的瑞士进口手表。
“不用怀疑,这表是我父亲的战友给送的,他一直收藏没舍得戴,这几年我翻出来戴了。”
乡下人谁也不识货,所以自然也不会因此来给他扣帽子,就以为是大城市带回来的。
而且只要是父亲的东西,没人会质疑。
“你父亲的事,我听说过,他是英雄,我很佩服。”
六爷最敬仰的就是这种舍生取义的汉子。
“要是你不依,那这表我就放起来,你什么时候想拿走都可以,钱不钱的无所谓,我罗六可不光是看钱。”
小春端着一个盘子进来,六爷立马指着手表吩咐。
“找个锦盒装起来,待会拿给我,我亲自保管。”
“好勒!”
牧腾拿起面碗就吃,堪称小盆的大碗,面上浇的卤都是肉,很多。
面的分量也足。
小春还给他拿了一碗紫菜蛋花汤,糖蒜和两碟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凉拌猪耳朵。
可见对他的待遇有多好。
“我要三十元,二斤的粮票十张,一百斤的煤票。”
“好,需要工业票什么的吗?刚好有货。”
“就这些。”
牧腾快速吃完饭。
外边的天已经暗了。
六爷把钱和东西给他,“要是还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前来,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牧腾接过黑色的小钱袋,也没看里边的东西有多少,“谢了!”
“你要不要数一下?”
“不用。”
他相信六爷不是那样的人,还不至于会缺钱少票了。
他的信任让六爷的心情颇为舒畅。
六爷一生交往的人很多,很杂,但是能让他佩服的,又能敢于兜底相交的没几个。
牧腾虽说和他没打交道,但是他相信牧腾的人品。
牧腾拿了东西就出了门。
街上有路灯,虽然距离远,但是视线也很好,更何况还有茫茫大雪,映照的四处都亮堂堂的。
雪的势头丝毫没有降低,地面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脖子,走起来很费力。
他回去时,胡芯儿还没醒来。
狗子坐在椅子上打盹。
见他回来,急忙叫道:“哥,你回来了?”
“嗯,你睡吧,我看着。”
“你吃过了吗?”
“吃了,胡芯儿还没醒来?”
“没呢,中途又发烧了一次,护士过来又在药瓶里加了药。”
牧腾瞥了眼输液管,扭头出了门,去水房清洗了一下脸和脚。
又把破洞的袜子洗出去搭在炉子旁边的晾衣服架子上。
衣服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拉了椅子在胡芯儿的床头跟前坐定。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573/22896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