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派人维持维持城内治安秩序,莫要让城中乱起来。”
太子话音里染着重重的哀愁,伸手去接那掉落下来的雨滴。
雨,已经开始慢慢变小了。
希望积水能快些退去,也希望太阳明日能照常升起。
“诶诶,你跑去济世堂干甚,济世堂关门了!”
“你不知道呢?有个好心人在济世堂旁边免费施粥,还有热腾腾的姜汤喝,去晚了,可就没了!”
这样的对话不断出现在安渠县内,那些从村里涌向县内的村民也开始往济世堂而去。
济世堂位置处于整个安渠城的东南方向,而那里和城门方向一致,而且离得近,只要进城的人稍稍往里走一走,便能看见济世堂。
姜姒先前特意找来一块木板,用朱砂在木板上写了“免费施粥”四个大字,即使在朦胧的雨雾之中,也是显眼得很。
当初姜姒让镖局的人为她押运粮食过来,又让何叔送了药材等东西过来,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还好运完粮食之后,她又继续雇了镖局的人,没让他们走,有了这些拿着刀枪的壮汉站在这儿,来领粥和姜汤的人也不敢乱来,一个两个都老老实实排着队等着领。
好在那粥桶又大又深,不怕领不到粥喝。
姜姒从粥桶了舀出一大勺粥来,放到碗里,这动作重复得多了,手都在发颤。
一旁的十六做起来倒是轻轻松松,而且动作也比姜姒快上不少。
碧云和冬青从后面又提了一大桶粥出来,热气腾腾的,后面排着队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在家里都吃不上这白花花的大米呢!
冬青看着姜姒额角沁出的汗液,连忙接过她手里的勺子:“姑娘,让我来,您去歇一歇!”
姜姒也没有矫情,立马把勺子让给冬青,重复一个动作久了,她的手掌都有些红肿了,手腕隐隐还有些发颤,实在是累得很。
早知道,她当初雇镖局的人的时候,工作内容应该加上施粥这一点的。
虽然雨由倾盆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但是天已经开始慢慢变黑了,甚至有些人家好心地挂起了灯笼,昏暗的灯光照亮脚下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但是排队的队伍并没有因为天黑而缩短,反倒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甚至有些人排了第一次,还要排第二次,第三次!
姜姒甚至看到有个男孩,已经排了第五次了!
在他第六次排队的时候,姜姒皱着眉,看着他拿走一碗米粥又拿走一碗姜汤,忍不住和十六说了一声,两人一起悄悄跟在男孩后面。
男孩淌着水,一手拿着热气腾腾的米粥,一手拿着姜汤,淋着细雨,在巷子里面东拐西拐地走着。
姜姒在他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倒是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
男孩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面,里面淹着水,天已经黑了,房子里却没传来一丝光亮。
但在男孩踏进房子的那一刻,许多小孩的声音传来,房子也传来了昏暗的灯光。
不过这灯光实在暗得很,以至于姜姒根本看不清门上那歪着的牌匾到底写的是什么。
“大哥哥,你回来了!”
“大哥哥,我饿了!”
“大哥哥,我也饿了!”
姜姒眉心微皱,这儿怎么会有那么多孩子?
十六看了姜姒一眼,而后出声说道:“姜姑娘,这儿是慈幼所!”
十六这么一说,姜姒便明白了。
皇帝上位之初,为了彰显仁慈,大赦天下,念及民间弃婴多,故拨下银子,要求各县都成立慈幼所,专供孤儿入住,保证他们的生活。
可现下看来,这个慈幼所破破烂烂的,根本没人搭理,也没人保障这些孩子的基本生活。
而今洪水起,这些孩子的生活就更困难了!
“快喝,快喝,喝完了哥哥再去给你们要一些回来!来,每个人再多喝一口姜汤,暖暖身子!”
男孩的声音响起,明明十分稚嫩,姜姒却听出了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哥哥,你也喝,这个粥好好喝哦!”
“没事,哥哥不饿,你们先喝,待会儿哥哥再去要一些回来!”
姜姒听着屋内传来的稚嫩童声,眼睛酸酸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缓了缓情绪,转过身,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十六看着姜姒的情绪,见她一下子似乎低落了下来,也没有多问什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面。
回到施粥点后,人已经空了,姜姒还有些小惊讶。
原来是没粥了,冬青和碧云又腾不开手去煮粥,这才散了。
“冬青,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些干粮过来?”
“对的姑娘,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还没等姜姒答话,冬青嗖地便跑到了后厨,然后抱着一个食盒跑出来。
“嘿嘿,姑娘,我就知道您会饿,每样我都带了一些,您尝尝!”
冬青说着,便要打开食盒。
姜姒伸手轻轻地压住冬青的手,摇了摇头:“我不饿!”
冬青恍然大悟,一脸感动,原来姑娘是念着她们,这些东西,是让她和碧云吃的!
她还没来得及客套一下,只见姜姒把她手中的食盒接了过去,自己拿在了手上。
“冬青,你再去烧一些姜汤来!”
姑娘居然连吃干粮会口渴这一点都想到了!
不过干粮配姜汤,是不是有些奇怪?
虽然疑问,但是冬青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准备姜了。
来的人大多都是排队喝粥,和姜汤的人倒是少,没一会儿,冬青便拿了一壶姜汤来,还十分贴心地带了几个小碗。
嘿嘿,姑娘一只,她一只,碧云一只,加上这位十六女侠的一只,完美!
树生再次来到济世堂的时候,人群已经散了,那施粥的大桶也被撤走了。
他垂下头,借着灯光看着自己有些破烂的碗,肚子适时地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即使这样,他脸上并无任何的尴尬之色,毕竟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饿肚子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可惜了,那软糯糯的米粥他只尝了一口,吃得急了,已经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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