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去,时候不早了,回去还得起火烤一烤湿了的衣服,要不然明天就只能穿湿衣服了。
“等等!”
姜姒见着树生的身影,连忙喊了一声。
这小孩果然又来了!
树生身子一僵,转过身,看着姜姒,拔腿就跑,发出了“啪、啪、啪”的踩水声。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记得,带着面纱的这个女人是负责施粥的,她肯定发现自己来打很多次粥了。
“诶!”
姜姒不知道这小孩好端端地怎么跑走了,不由地低呼了一声。
“十六姑娘,劳烦你帮我把这些吃的还有这一壶姜汤拿去给那孩子!”
十六姑娘会武功,跑起来定是比她快许多,还能追得上那孩子。
十六接过之后,立马便踩着轻功而去,像是一只轻盈的鸟儿似的。
“小孩,跑什么!”
十六直接停在树生的面前,幽幽地出声。
树生眼睛瞪大,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十六,差点尖叫出声。
这人怎么跟鬼似的,居然会飞!
见树生一脸惶恐的模样,十六低笑一声,并不打算抓弄眼前这个“小大人”。
她直接把食盒还有姜汤塞到他怀里,低声说道:“诺,这是给你的,可拿好了,掉了可没有第二份了!”
说完,也不等树生说话,十六便又飞檐走壁地离开了。
树生看着怀里的东西,鼻子嗅了嗅,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叫喊声。
这一回,他的耳垂却是红了个透,脸上隐隐有尴尬之色浮动。
他看着十六离开的方向,眼底一涩,随后紧紧抱抱着怀中的东西,踏水而归。
回去得晚了,弟弟妹妹们该着急了。
见十六空着手回来后,姜姒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招呼着碧云冬青等人回迎春楼。
镖局的人夜晚会在施粥的这个房子里歇息,倒也不怕有人来偷东西。
何况,夜深的时候,人们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偷东西。
雨早已经变成了纷纷细雨,由白日里一个狂怒的巨兽变成了此刻多情温柔的女子。
雨丝飘打在人的脸上,凉凉的,让人清醒不少,更不用提脚下的积水了。
冬青给姜姒撑着伞,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让姜姒回去好好喝姜汤,晚上还得裹着一床大棉被睡觉,免得着凉。
“姑娘,明日,这积水便能退去了吧?”
积水退去,安渠县恢复正常之后,她们应该也能回京城了。
姜姒侧头看了碧云一眼,摇摇头:“明日,水只会比现在更深罢了!”
“啊?”
碧云、冬青甚至十六都忍不住惊讶出声,难不成这进了明沟和暗渠的水还会倒灌?
何况这雨已经小了,几乎没有什么雨丝了,积水退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姜姒望着夜空,仍旧是黑云压城的模样,乌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半夜,暴雨会继续的!”
果然如姜姒所说,到半夜的时候,原本稀稀疏疏的雨又开始变得猛烈起来,伴随着强劲的风,毫不留情地肆虐着整个安渠。
呜呼呜呼的声音,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风声还是人哭泣的声音。
老天爷总是喜欢施舍人那触手可及的希望,但当你要碰到的时候,它又不留情面地把那份希望收了回去。
然后看着人们为此痛苦、哭泣的模样。
姜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忙起来的时候能逼着自己遗忘裴冕,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股忧愁又涌了上来,无穷无尽。
十五姑娘去打探消息了,现在都没回来。
表哥怕不是真的出事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姒心中更是绝望,眼泪滚滚地流了下来,一串又一串,没一会儿便沾湿了枕头。
她明明都已经梦到表哥会出事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阻止他!
姜姒翻身下床,点亮了桌上的蜡烛,掏出裴冕曾经寄给她的那封信。
她摩挲着信上“一切安好”四个字,心痛如刀绞。
“说好的会平安回来呢?骗子,骗子!大骗子!”
“你不要我了吗?”
“你若是再不回来,我,我就不要你了……”
姜姒话语都哽咽了,闻着信纸上传来的淡淡佛香,更是悲从心起。
他的表哥这般好,明明是去救人的,为什么会有人害他!
屋内烛光昏暗,外面的黑夜更是浓得如滴墨,闷雷声响起,闪电也随之而来,似乎要撕裂这如墨般漆黑的夜。
窗户被狂风吹开,哐当一声,不仅吹灭了桌上的烛火,就连姜姒怀里那张信纸都被吹飞了,飞荡盘旋,随后妥帖地躺在窗户之下。
闪电劈裂下来,光从窗户里闯了进来,明亮至极。
直接将窗户边出现的那个身影照亮,一清二楚。
姜姒意识到手中的信纸被吹飞之后,连忙起身。
闷雷不再狂躁,闪电似乎是撕不开黑夜,也放弃了继续放电,夜又开始恢复一片漆黑。
房间里没了烛火,也变得漆黑一片。
姜姒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看见窗户边那高大的身影。
身影没动,她却是直接哭出了声来。
委屈的,担忧的,害怕的,在这样噪杂的雨夜里,听得并不是十分明晰。
“小祖宗,我回来了!”
裴冕的话音响起,声音一如以往那般清冷,但这股清冷之中似乎又多了一分缠绵与温柔,让人听了,心甘情愿地沉沦其中。
裴冕伸开双手,等待着心上人扑向自己的怀中,嘴角边携着笑,即使在这样的雨夜,他身上也没有沾染上半分的水汽。
姜姒在黑暗之中,看清了裴冕的轮廓,看清了他嘴角扬起的笑意,也看清了他手中拿着那张信纸。
一股不知名的委屈从心尖窜了出来,火速蔓延至整个心脏,随后彻底爆发出来。
姜姒不理会裴冕,转过头躺回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于其中无声地哭泣着。
坏人,这个坏人!
姜姒低低的哽咽声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却完全被外面纷杂的雨声掩盖住了。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无依无靠,只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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