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一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算灵光,相比于大哥二哥,她总是要迟钝一些。
但此刻听了母亲的话,她发现自己脑子从未转得如此之快,以及于她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口了:“娘,你寻来这画册,莫不是想在这些个人里面给我挑个嫂子吧?”
裴夫人赞赏地看了一眼沅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你说对了,你大哥年纪也到了,功名在身,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说完之后,裴夫人把目光落在姜姒的身上,出声问道:“姒儿,你说姨母说的对不对?”
姜姒垂落在腿侧的手掌紧握成拳,未能及时修剪的指甲扎紧她的掌心处,疼,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使劲憋回那股泪意,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对……裴夫人说的对。”
沅芷没有注意到姜姒的奇怪之处,知道这是要给她大哥挑娘子之后,她兴致一下子便高涨了起来。
不过
“娘,你确定大哥会喜欢画上的这些人吗?”
把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后,沅芷冷不丁地出声问道。
姜姒下意识地看向沅芷,裴夫人也皱着眉,一脸不解地看过去,声音带了些冷淡:“你这是什么意思?”
沅芷瞧着她娘冷冷的目光,摸了摸鼻子,眼神飘渺,随后视线落在了姜姒身上,仿佛让她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来即使是大哥这般高冷的人也是如此,您说是吧?”
裴夫人点点头,表示认同。
当初她愿意嫁给镇国公,除去他对自己情义深重、有求必应外,可不正是因为他那副天生的好皮囊吗?
故而对于沅芷的这番话她也没反驳,甚至还点点头表示认同。
沅芷见她这般,猛地一拍手,满脸不认同:“既然这样,那娘你怎么挑了这些人啊?”
裴夫人又拿过册子翻了翻,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姑娘怎么了,一个两个的不都挺好的吗?”
沅芷瞄到裴夫人正看的那一页,蹭地就站了起来,嚷嚷道:“我的娘,你是不是想坑我大哥啊!”
“你这傻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大哥那也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会坑他呢!何况,你娘我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裴夫人瞪圆了双眼,颇为气愤,声音都不自觉加大了音量。
沅芷毫不客气地指着画上的那女子:“秦媚儿,娘,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啊?”
裴夫人拿过册子,指着上面的介绍,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上面不正写着吗?秦媚儿,刑部侍郎的三女儿,年芳十六,长相不俗,为人孝顺善良,贤淑敦厚,弹得一手好琵琶!”
听到裴夫人的话,沅芷暗暗翻了个白眼:“秦媚儿的娘名唤娇娘,出身青楼,身份低贱,幸得刑部侍郎看上,这才摆脱了妓子的身份!”
“胡说,这册子上面分明写着,秦媚儿的娘是刑部侍郎的继室!”
“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秦媚儿的娘原先是刑部侍郎的妾室,凭着手段这才成为了继室,但不管是继室或者妾室,你总不能让我大哥妻子的娘是青楼出身的吧!”
裴夫人脸色难看至极,一言不发,连姜姒这般出身清白的女子她都觉得难以和她的冕儿相配,更何况如此低贱出身的秦媚儿!
沅芷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何况,我可是见过这秦媚儿的,这秦媚儿脸上还张了好多斑点,那小脸可没有画上这般白净!”
随后,沅芷有继续挑了挑其他女子的刺,说得裴夫人脸更白,眉头皱得更深了。
最后,沅芷总结了一句:“这本册子上的大多都是夸大之言,这些人也没有画上那般好看,娘,不知道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些,不过我瞧着,你大抵是让人骗了!”
“我大哥对姜姐姐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都无动于衷,又怎么会看得上这些胭脂俗粉呢?”
说完,沅芷还朝着姜姒眨了眨眼睛。
姜姒原本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谁曾想沅芷突然把这火烧到了她这边。
她扯了扯嘴角,闪开视线,并没有多说什么。
裴夫人看着姜姒和沅芷两人的眉来眼去,心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而后忽然大声说道:“光有美貌有什么用,以色待人者,色衰而爱弛!何况你哥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他将来的妻子家世远比容貌重要,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而言,出身才是最重要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说完,裴夫人拿起石桌上的册子摇头失笑:“我可真是病急乱投医,这么大的事儿和你们两个小姑娘也说不明白,我还是找你祖母一起看看!”
“行了,你们回去准备考试吧,明日让二哥送你们去考试!”
话落,裴夫人便带着册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沅芷耸了耸肩,一脸无奈,下一秒,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忽然一亮,拉起帘子朝着岸上的人招手:“大哥,这儿,快来快来!”
姜姒听到沅芷的喊叫声后,下意识地朝她招手的那儿看过去。
岸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袭白衣,太阳笼罩着他,但是他仍旧是一副清爽模样,通身的气质宛如如高山之巅上最为纯净的白雪,禁欲清冷,遗世而独立,不是裴冕又是谁。
等姜姒反应过来的时候,裴冕已经迈开步子走上了石桥,正朝着他们这个亭子而来。
姜姒心慌地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甚至想要仓皇而逃。
可是裴冕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见他衣袂飘扬,没一会儿便出现在了亭子的入口处。
他淡漠地暼了一眼站起来的姜姒,冷冷地,没有任何的情绪,似乎姜姒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路人。
姜姒移开自己的目光,内心涌上一阵说不出的失落之色。
可是,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吗?和表哥拉开关系,重新回到最初认识的那般模样,他是镇国公世子,而她是寄住在镇国公的表姑娘,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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