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弃红妆 > 第24章 西北狼烟
    真要论起来,马匹更容易撞车,因为马儿不像人一样会跑直线。

    所以,当夏明昭打开城门主动出击时,尉迟勇就陷入了被动之中,左右两难。

    冲锋?

    距离太近了,地方太小了,并排冲锋不足五十匹马,冲上去也是送死。

    而且,他带的是轻骑兵。

    什么叫轻骑兵?

    就是轻装上阵的骑兵,骑手没有着重铠,只穿着轻便的皮甲上阵。

    优势是速度快,动作轻便。

    缺点也很明显,怕箭雨,怕巷战。

    此刻,又有箭雨,又是比巷战才宽一点点的街战,轻骑兵的优势削弱到最低。

    可不冲锋吧!

    人家自个冲上来了,顶着个黑乎乎的盾牌乌龟壳,从底下伸出一排长戈,割马腿、刺马腹。

    如果是人在腿上被割了,肚子上刺个洞,可能还忍不住继续拼杀。

    但马特么它不是人啊!

    不管是多么优秀的宝马,一旦受痛就会发狂,又蹦又跳,或者乱跑乱撞。

    这么一来,马背上的骑士,失去了战力还是好命的。往往大多数都会掉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补刀割了喉。

    有的则直接死在马蹄子下。

    呔!草率了!

    尉迟勇有些后悔,不该主动去挑衅这个纤瘦的公主,他就应该离得远远,坐等宁远关被五万大军攻破。

    以逸待劳,它不香吗?

    干嘛要嘴欠,去惹这个乌龟壳?

    这个乌龟壳实在是太欠了,弯刀劈下去,只在盾牌上擦出一条火花,人家继续割马腿、刺马腹。

    弓箭射上去,直接被盾牌弹出去老远,人家还在悠哉悠哉割马腿、刺马腹,补刀。

    明明己方兵力多得多,尉迟勇却越打越憋屈,他想后撤,可人家又像只蚂蚁一样黏了上来。

    更憋屈的是,这场架,打出了泼妇互殴的即视感。

    瞅瞅,烟熏石头砸的招数都弄出来了,还有个生儿子没p眼的家伙,往马群里丢了串鞭炮。

    艹!

    直接把后方的马惊翻了,死伤了数千人!

    你咋不直接上手薅头发挠脸呀!

    去特么的女奴!

    尉迟勇完全改变了主意,他狂怒地嘶吼道:

    “儿郎们,杀,杀了那个公主!”

    ……

    人少的劣势是巨大的,宁远关血战从天黑战到天亮,从天亮战到中正午,滚滚狼烟一直未曾停歇。

    烽火台示警,从宁远关传到安远城关、西原城关、金水城关、胶州城关、渭阳城关……

    每一条笔直的狼烟,都像是在向世人诉说:敌袭、敌丧,边关告急!

    相信不要多久,远在三千里之外的帝都也能看到升起的狼烟。

    安远城一片狼藉,街道上是昨夜狂欢还没收拾的残局,人们东倒西歪,仍旧在昏睡中无法起身。

    毕竟,宁远关才人均喝三碗,就醉了一夜。

    狂欢的主场安远城,几乎每个人都喝了一大坛,或三大坛。

    这也就导致了当尉迟勇杀进安远城时,几乎没有受到抵抗,就完成了斩首计划。

    镇北侯府,顾重阳瘫软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圆瞪着那身首异处的太子尸首和自家惨死的孙儿,他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顾定远的左手包扎着纱布,他正在努力调兵遣将,集结能用的兵力。

    他的手是被自己刺伤的,因为,在喝了不到三碗酒就头晕目眩的时候,他就觉察到酒有问题,强行摔破酒碗,用瓷片割进自己的肉里,一下又一下,让自己保持清醒。

    也多亏他如此,否则,顾重阳昨晚就已经死了。尉迟勇更不会退走,而是直接占领安远城。

    不过,他醒悟的还是迟了。

    整个大本营的军队全被干趴下,太子死了,儿子也死了,大军直接减员一两万人,公主还陷在宁远关,不知死活。

    顾定远强忍着悲痛,第一时间命令副将留守安远城,自己先行领兵赶往宁远关。

    他仰头,不让热泪掉下来。

    他抽出长长的陌刀,大吼:

    “出发!”

    ……

    “那是……”

    帝都城,狂赌了一夜的楼二郎揣着厚厚一叠银票,从千金赌坊走出。

    炽热的阳光照得他双目刺痛,朦胧的泪光中,他看到天空中有朵白云长了条黑尾巴。

    他微微眯起眼,唇角弯起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幅度:

    “狼烟?南狼烟显暗红色,这西北方向的黑狼烟。”

    “呵呵,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西北狼烟呵!”

    他跌跌撞撞,他自言自语,他软软地靠着墙角滑落在地上,眼里含着泪,嘴上却呵呵笑个不停。

    旁边卖炊饼的老头告诫道:

    “少年郎,肯定是输了吧!唉,我对你说,赌场进不得,破财又败家呀!你看我,早年也算中产薄富之家,就是因为沾了赌,沦落到现在走街窜巷卖炊饼的田地,你还年轻,听我一句劝,戒赌吧!”

    “呃……多谢老伯劝导!”

    楼二郎胡乱抹了一把脸,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向前走,他不想回家,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之前他就料到,太子北行必有凶险。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寻死路的太子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告别历史舞台。

    毒,真毒!

    假借胡虏之手除掉挡路石,好毒的心,好蠢的脑子!

    先不说与虎谋皮者,必定会反糟虎嗜。

    单单是拉着整个西北边关和太子陪葬,就是愚不可及的毒计。

    没了西北边关守国门,这大宁朝还会是大宁朝吗?

    楼二郎越想越心寒,越想越难过!

    罢了,这大宁朝腐朽至此,灭了也罢!只是可怜了那些冤死的军魂百姓,可惜了她。

    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公主十年不得归,米虫上跳金龙座。

    多可笑!

    深深看了一眼晨光中巍峨宏伟的皇宫,楼二郎把手踹进袖子里,漠然转身。

    京郊,佛光寺。

    姜华地成姜侍卿负手而立,一边欣赏天空中的黑烟,一边静等早些时候放飞的鸽子返程。

    他的对面,三皇子夏明诚正盘膝而坐,手里拿着一卷经文,看着很是认真。

    半刻钟过去了,经文还未翻页。

    这表示,打着“潜心修行佛法”口号的三皇子,完全没办法潜心修行。

    他放下经卷,问:

    “信鸽没回,文琅,可是有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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