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凌晨,军中有奸细悄然打开北城门,安远城失陷,顾定远战死。
当时,夏明昭正奉命护送百姓分批沿小路撤往西原城,谁知,先前撤得好好的,撤到顾家女眷这一队时,却遭遇不知名黑衣人的疯狂截杀。
她和朱大猛周力杀光了所有黑衣人,护得了平民百姓,到头来却没护住亲人。
舅母表嫂全都惨遭杀害,只有外祖母一人独活……
短短几天时间,镇北侯顾家军威镇西北关的神话破灭了。
敌人就像清楚自己脸上长了几个痘痘一样,清楚地掌握着顾家军的分布图。
顾家军损失惨重。
夏明昭吸了吸鼻子,努力仰起头。
短短几天时间,曾细心教自己骑射兵法的大舅舅没了,曾牵着她一寸寸丈量西北土地的二舅舅,也永远见不着了。
还有爽朗的舅妈们,木讷的二表哥,热情的表嫂,街口卖豆包的大婶、扎……
都不在了!
可是,她完全没有时间去悲伤,战争还未结束,每天都有人死去。
……
“回来了!”
西原城刺史府成了临时军部议事厅,上任太守死在乱箭下,顾重阳暂时接管政务。
忙得焦头烂额,原本黑黑的胡子,在丧子之痛和城池失守的双重煎熬下,全部变得雪白。
他整个人瘦脱了相,双目通红,声音嘶哑:
“城里还有多少百姓没有迁徙?”
“禀大将军,城中除了不愿离开的百姓,其余人等已经走了六成,预计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够闭关城门!”
“其他情况怎么样?”
几个副将围着沙盘轻声讨论,听到顾重阳问话,不由抬起头看向夏明昭,挤出一个发愁的笑容。
夏明昭抱拳示意,中规中矩地说:
“北荒有六大部族,早在三年前就暗中依附尉迟勇。这次突袭,他们主要是攻击城中的防御系统,并没有大搞破坏的动作。如此看来,尉迟勇应该是把西原城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日必定还会来袭。我个人认为,此战他布局了多年,是想天狗食日,吞下整个西北边关。甚至他想要的更多。”
顾重阳点点头。
他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后悔。
当时,夏明昭几次献言,拒绝太子在安远城犒劳三军,他没放在心上。
夏明昭多次提议,让他派兵监视太子,以防有诈,他也没放在心上。
得,三十万大军被一锅端了,两座城关落入敌手,百姓死伤惨重,整个顾家也死得不足五指之数。
那个混帐太子啊!
要不是他自己都嗝屁了,顾重阳真的怀疑他是尉迟勇的亲儿子。
但是,正常人谁会想到。
堂堂一国储君,会草包成别人手上的枪而不自知?
数百亲卫队,里头八成都是别人安插的奸细,难得不是奸细的,却又都是些酒囊饭袋。
顾重阳按下心痛心塞,叹息着问:
“昭昭,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攘外必先安内!大将军,西原城联通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谁也不知道,还有哪个北荒部族是尉迟勇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城中渗透了多少人。所以,我们必须清查自身,保证没有疏漏才能谋划日后退敌夺关。特别是胶州,都快要成为尉迟勇的大军中转站了,虽然镇东候接管了胶州,但咱们也不能轻信,万一再出一次状况,那就糟糕了。”
“嗯,言之有理!”
外孙女怎么就不是男儿身呢?
顾重阳一声叹息,他抽出一封密信递给夏明昭:
“你也看看,这是斥候最新打探的消息。”
斥候来报,尉迟勇屯兵西原城以北30里,并将两万轻骑一分为二,去了东西两个方向。
“分兵?”
夏明昭皱起眉,右手习惯性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良久,她半是犹豫半是笃定地说:
“村镇包围城池!难道,他是准备绕过重兵把守的西原城,先攻陷周边府县,再一步步收拢兵力,把西原城包饺子?”
“应该不会包饺子,目前他还没有这个牙口,我们西原城集结大军二十万。他自己心里头也清楚,之前的胜仗打的全都是阴谋战,硬碰硬攻城,他不行。”
“诡道有奇效,但非长久之计。我猜,他可能是想烧杀掠夺一番,目的是引我们出去,打旷野战!”
“咦,这个可能有!”
顾家军的副将都是积年老将,有的年纪比顾重阳还大,经验丰富,推理清晰。
顾重阳点头表示认可。
夏明昭也觉得这个想法,比自己的推断更有说服力。
于是,大家又开始发愁了!
胡虏的骑兵最擅长打旷野战,相比之下,顾家军要逊色很多。
顾家军更擅长守城,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杀进西胡。
而且,在这个时候,大宁边关只剩下西原城这一道防线,没有哪个主将敢放弃守城。
万一尉迟勇来个调虎离山之计,真把西原城占了,那大宁朝中原大地,就真成了尉迟勇的后花园了。
守,必须守,必须死守!
但任由尉迟勇到处烧杀掠夺也不行!
胡虏生性狠毒,蛮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就别期待他们只抢东西不杀良民了。
君不见,三军醉趴下后,毫无杀伤力还被胡虏抹了两万多根脖子。
君不见,胡虏攻打西原城时,城中百姓被坑杀了一万多人,原因仅仅是杀顺手了。
更别说已经沦陷的安远城,城门外尸横遍野,让秃鹰野狗们日日夜夜开盛宴party。
更重要的是,保家卫民是军人的职责。
没有任何一个将领,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惨遭屠戮。
老副将们愁到头秃,唉声叹气:
“唉!尉迟勇不是傻子,他怎么会肯和我们硬碰硬呢?”
“唉!每拖一天,就有无数无辜百姓惨死于胡虏刀下,吾等真是愧为军人!”
“到底怎么办才好?”
“可恶的胡狗,真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抽其筋,剥……”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大将军,这样下去不行,你快想个法子啊!”
顾重阳能有啥好法子?
西北狼烟燃了十一天了,帝都没有任何旨意下达,就好像坐在那龙椅上的皇帝老儿,是个死人一样。
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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