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和北荒虽已平定，游牧部落虽已汉化，但沙戎王族不知所终，谁敢保证这个未知炸弹不会突然跳出来作乱？朝中上下又有哪个孬种敢来接手本公主的地盘？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杀人，本公主可是熟练工种！”
夏明昭如此说，眉间含怒。
自家殿下很少有这样睥睨天下的霸气外露，覃程很欣慰，但也很头疼。
显然，公主殿下对于政治真是不感兴趣也没天赋啊！
他没有回应夏明昭，而是反问道：
“殿下今年芳龄几何？”
“呃！”
夏明昭一呆。
她想了想，掐着手指头算了算：
“我五岁离宫时，是宁康九年，灭西胡时，是宁康十九年，父皇二十八年驾崩，今年是宁仁二年，也就是说，我二十五岁了。呔，才两三年没有吃外祖母亲手做的长寿面，我都快忘记自己多少岁了，呵呵！”
“覃程听说，姜思澜比殿下才大两岁，她已然三嫁了。我还听说，殿下与姜思澜的同胞兄长曾有过婚约……”
“没有！”
夏明昭飞快打断他，并解释道：
“当年母后确实有意与姜家议亲，姜家大郎长得比他妹妹还美三分，但他是个病秧子，我没同意！”
“这个不重要！”
说起别人的风流韵事，殿下侃侃而谈，轮到自己身上，就完全是枫树木头不开窍。
覃程很是怀疑殿下之所以不远万里出使西域波斯，就是为了躲避顾老将军和老夫人的频频催婚。
覃程长叹一声：
“殿下，你可知，姜大郎的儿子已经会叫爹了。”
“他儿子会叫爹关我什么事？”
“好，不说他！殿下，顾长川公子只长你三岁，他年前又添了个千金！”
“这我知道，我还给送礼了。啧啧，小女娃长得比她大哥二哥俊多了，又白又软，像个刚出炉的热包子。我想啃两口，可外祖母不让！”
唉！
虽然早就知道，和长公主殿下说话不能拐弯抹角，但覃程是真不想说得太直接。
可问题是，现在不直接了当，实在不行了。
覃程侧过头去，双目不敢直视夏明昭，声音却洪亮清晰：
“殿下，您芳龄二十有五，但依旧云英未嫁！夏明诚想要夺你的兵权，只需一纸赐婚圣旨，便能轻松达成目的。因为，长兄为父，君权如天，你为妹，他是兄，你为臣，他是君，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你都无法抗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殿下拥兵自立为王，反……”
“不可！”
夏明昭厉声打断覃程的话。
反应到自己的态度很凶，她缓下语气：
“大宁不能内杠。我不能为了一已私念，将黎民百姓拖进战火中。我无法为了一段婚姻，驱使军中将领为我搏命。战争，是吞金兽，更会流血死人，我不愿重燃战火！”
“殿下，这不是一己之私！殿下五岁离京，十年苦练杀敌技，十年浴血守国门，整整二十年青春芳华，许给这江山如画。如今，西北兵强马壮，民富人安，农田多多，牛羊成群，交易场和商道更是如同一个聚宝盆。如此盛况，夏明诚想收回便收回，他凭什么？就凭他是皇族血脉？殿下，你也姓夏，我们西北军民只认您！”
“我之所愿，唯大宁永享太平。覃先生，天下兴，百姓苦，江山乱，百姓更苦。”
覃程一愣。
夏明昭说话的时候目光清澈，表情坚定，显然她并不是脑袋缺根筋，而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而引发动战。
覃程忽然觉得心疼。
长公主殿下以五岁稚童之身，远赴北疆。及笄之时正是花样年华，却不得不浴血奋战沙场。她一介女流，风里来、雨里去、沙漠里一呆就是二十年，为大宁朝开疆辟土，奉献出大好的青春年华。
可大宁朝的回报是什么？
上一任皇帝是无事美妃嫔，有事夏明昭。
这一任皇帝更无耻，摘桃子就正大光明摘桃子，却偏偏用婚姻来牵制她。
覃程一向以为自己很冷情，这时候却感到很愤怒，他表情阴冷，目露凶狠之色。
夏明昭怕他想不开暴走，耐心安慰道：
“先生知道的，我本就不喜权力，夏明诚最多也是对我赐婚，又不是赐死，先生实在无须太过于担心。再说了，我又不是傻的，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兵权没了我可以再夺再抢，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如果为了还未发生的事就贸然起兵造反，引发大宁战火连天，那就真的是我的罪孽了！”
兵权没了可以再夺？
起兵造反是罪孽？
覃程目光逐渐怔然，说实在的，他内心深处并不认同夏明昭这种挨打才还击的理念，但也就是这样心怀天下的长公主殿下，才会让冷心冷肺的他誓死追随。
长公主殿下不爱华服珍宝，不喜享乐富贵，穿的是布衣戎装，吃的是家常便饭。
身为西北权势第一人，她却从不贪私利、不讲排场，有时候饿了，直蹲在军营和大头兵一起啃馍馍。
可这么一个对自己十分节俭的人，对手下和百姓却十分大方，她上位以来，军中兵饷上涨至之前的五倍，农税下降至一成，整个西北关，但凡是个勤劳的，都步入了小康家庭。
她还设义堂，免费收养孤儿寡老。
她建学堂，修大路，兴水利、治风沙……
想到这些，覃程心里又酸又涩又自豪，为夏明昭的处境酸涩，因为自已能追随一介仁主而自豪。
作为属下，他应当支持夏明昭的理念，尽自己所能护她周全。
不过，他仍是有些不甘心：
“婚姻大事，决定着殿下后半生的幸福，殿下，覃程希望能有个人陪在殿下身边，对殿下知冷知热，温柔体贴。而不是为了外物而让殿下牺牲自己的幸福……”
“怎么能是牺牲？”
夏明昭无所谓地摇摇手，作为一个三世单身狗，她从没有幻想过另一半，也没有考虑过爱情这种虚幻的东东。
她仰头大笑：
“嫁谁都是嫁，大不了丧偶！覃先生，你不会觉得，本公主未来的驸马爷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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