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男子,楼轶认识。他是户部尚书之子易凌珂,前年的新科探花郎,与顾长川是同界。
而神武军的为首者,楼轶也认识,他来头更大,乃威武候府嫡次子,佳宁公主的小叔子,邝修齐。
威武侯邝家,祖上曾是一介四品小武官,在贵人满地跑的帝都城,连末流世家都称不上。
不过,百年前安国公府那位祖奶奶当女皇的时候,邝家公然指责女皇牝鸡司晨,要求女皇还位于夏家,并自戕以谢罪天下。
虽然,邝家那位头铁的老祖宗当场被女皇车裂惨死,但夏家重新坐上龙椅之后,感念于“邝爱慨”的忠心,便找了个借口封邝家为二品威武伯,世袭罔替。
前几年,威武侯府嫡长子邝修泽凭着一张仅逊于姜慕北的帅脸,娶到嚣张跋扈却“深得帝宠”的佳宁公主。
宁仁帝可能是出于“宠妹”人设,故而以“教子有方”为名,加封威武伯为从一品威武侯,并册封驸马爷为威武侯世子。
俗话说得好,爷奶爱长孙,爹娘疼幺儿。
长子邝修泽又是驸马,又是世子,将来可以承爵为侯爷。
同样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幺儿邝修齐,却仅因为晚出生几年,连只官半职都没混上。
威武侯和侯夫人心疼啊!
可邝修齐一无学问,二无帅脸,脾气冲动爱打架,找了几个事业岗位,没做两天就辞职不干了。
侯夫人便求公主媳妇帮忙,把小叔子塞进神武军去镀金。
他进了神武军之后,还真和里面的公子哥们臭味相投,混得如鱼得水,没多久就当上了神武八卫之一的队长。
新崛起的邝家不过几年光景,根基不稳,心性浮躁,看到宁仁帝和佳宁公主的面子上,帝都高层圈子都捧着邝家,处处恭维。
于是,邝修齐便自诩为天之骄子,常常带着一队人马在街上耀武扬威,炫个不停。
而且,因为他对书本“过敏”, 《大宁通史》都认不全,故而他很讨厌读书人,更讨厌那些才高八斗的寒门学子,经常故意找茬。
今日大街上的冲突,想必也与此有关。
楼轶半眯着眼睛,凝眉沉思。
这时,人群中发出“啊”得一声大叫,他抬眼看去,发现是谭战那个二货,已经抡起砂锅大的拳头朝易凌珂打去。
一拳见血,他吼道:
“让你嘴贱,尝尝小爷的拳头!”
“对,打他!”
顾长川是个斯文人,可他“斯文”起来,连驸马爷都敢刺杀,自然不介意再“斯文”一次。
只见他也抡着拳头冲向对方阵营,闭着眼睛,一顿乱拳乱舞。
对方是神武军!
肯定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己方队友被揍,于是,如同水滴掉进油锅里,顷刻间,场面便炸了。
怒吼声,叫痛声,乱成一团!
“糟了!”
楼轶迅速冲向门口,准备出去止戈。
如果是以前,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楼轶是绝对不会管的,有多远避多远。
楼家身份敏感,他苟了三年又三年。
每次谭战与人打架,他都会把赵鸣科叫来调停,反正安国公府的面子,一般人都会给。
可这回……
不管不行啊!
顾长川也在,他可是夏明昭的亲表哥,万一被打死打残了,那后果……
呜呜,不敢想!
楼轶心里急得慌,可偏偏肉多体重,再怎么急也跑不出闪电般的速度。
他下令:
“初三,去请赵世子速来!”
“初五,快去皇宫别院看看,请殿下……”
“公子快看,是殿下的马车!”
楼轶像颗肉球一样滚回窗边,向外看去,果真看到大长公主的仪仗队正从玄武大街的另一头缓缓走来。
可能是因为察觉到道路被堵,仪仗队停在街口拐角处,有人驾马到群殴现场查看。
杨極那家伙,骑马的姿势真帅!
等等,怎么还不到中午,赏花宴就结束了?
楼轶胡思乱想了一秒,整了整衣裳:
“走,我们过去!”
……
花开两表。
姜思澜满心以为,有老夫人们出马,可以扭转颓势,把夏明昭勉强同化一眯眯。
她更是慷慨大出血,送出一大盘价值不斐的首饰:
“大长公主今日打扮英姿飒爽,不过头面确实素净了些,不太符合皇家公主尊贵的身份。这些头面,是内务府精心打造而成,本宫先送给殿下您。如果殿下手头紧,不方便定制新首饰,尽可告诉本宫,本宫绝不吝啬。”
瞧瞧这些不是掐丝镶嵌宝石就是点翠的首饰,一套下来最少两斤,戴在头上还不压断脖子?
夏明昭承认自己力气大,头上顶个千斤顶都无妨,可也绝不希望带这些个累赘。
关键是,首饰虽精美,可不是她的审美。
还有,点翠废鸟呀!
人家自由自在的翠鸟们,都是因为长了一身绚丽的羽毛,才惨遭屠杀,当后世的废土变成废土之前,可怜的翠鸟们都成了濒危保护动物了。
所谓没有市场,就没有伤害。
夏明昭并不喜欢点翠首饰,又何必害人家翠鸟勒!
这时候少一个人追捧点翠首饰,指不定翠鸟们又能多繁衍几代。
于是夏明昭直接拒绝道:
“多谢贵妃慷慨,本公主素来不喜繁杂的首饰,留着无用,贵妃自个收起来吧!至于手头紧,这个就不劳贵妃操心了,总归皇家礼制也没规定公主必须盛妆,何必麻烦。”
“这……”
姜思澜的脸色真有些绷不住了,今天一次次总在受挫,她把希望寄予自己的娘亲-姜夫人。
谁知,姜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
素来喜欢简洁美的都察院御史大夫陈启的老夫人,先出言赞叹道:
“身份尊贵在势不在表。臣妇倒觉得,殿下今日的装扮极好,既爽利得体又大方端庄,不输盛妆。”
“是呀!若臣妇年轻二十岁,定要效仿殿下的装扮,这花钿真美,有画龙点睛之妙。”
礼部尚书的夫人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脸,感慨年华老去的忧伤,也赞了夏明昭。
这就尴尬了。
说话的两位夫人身份上与姜夫人同等,辈分却大了一辈,出于贵族圈子的礼节,姜夫人话到嘴边,不得不咽了回去。
姜思澜的脸,终于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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