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夏明昭便觉得霍指挥使是个明白人，霍忠这个少年郎君很不错，出身不凡却没有骄纵之气。
回来的途中，外祖还无限感慨地说，霍指挥使当年在沙场上勇猛无敌，兵法战略都十分出众，可惜生的几个儿孙都乃平庸之辈，好在他有个天赋惊人的曾孙，小小年纪就实力了得，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现在看来，霍指挥使的这个曾孙，实力和自信成正比，甚至自信过了头。
不过，霍指挥使毕竟帮了自己大忙，礼尚往来，自己帮他教育教育曾孙，也是应该的。
省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从自信、自傲再到狂妄，这一生就废了。
思至此，夏明昭爽快地点点头：
“早就听说霍家箭法出神入化，枪法如龙，你要如何比！”
“多谢殿下！一年拳，十年刀，百年枪！霍某的枪法尚未修炼到家，今日便请教殿下的骑射罢！”
霍恺扬了扬眉，带着满满的傲气挑衅道：
“若是殿下自知不敌霍某，比拳脚刀法，也可！”
“霍忠，你太过份了！以己之长对彼之短，算什么好汉，你分明是在激将！”
邝修齐怒目狂吼。
他见识过霍忠的箭术，可谓是百发百中，而且，霍忠的表情很欠揍，语气太嚣张。
嘴上说着可以选别的项目，实际上又堵死了大长公主的话。
试问，在这种场合，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不和他比箭法？
如果不比，岂不是自认不敌他霍忠？
邝修齐不喜欢大长公主，但他更讨厌霍忠，于是，他高喊道：
“殿下，别和他比箭术！”
“无妨！”
夏明昭摆摆手，径直下令：
“杨極，设靶！”
“得令！”
杨極立刻带着一队玄甲卫离去，速度之快，如同一阵黑烟，转眼就没影了。
他们这是去哪？
校场左侧不是有箭靶么？
霍忠也好，邝修齐也罢，在场所有人都表情奇怪，就连指挥使喻华，都忍不住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夏明昭，提醒道：
“殿下，校场边有草靶，喏，那一排一排都是！”
“我看到了，可那是死靶！”
“何为死靶？”
霍忠愣了愣，自命不凡的脸上，出现几秒呆滞。
夏明昭拧起眉反问道：
“你特意挑战我，就是准备和我比死靶？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站在原地射那些草靶，看谁出箭快？射得更准？姿势更潇洒？”
“难道不是么？历来的规则就是如此呀！殿下在边关没有骑射比试过？”
霍恺挑眉。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贸贸然提出挑战了。
来之前，曾祖父特意交代他，大长公主乃守边卫国的功臣，让他不许造次。
曾祖父还说，大长公主如果不是出身皇族，她未来必将是个青史留名的女战神。
别人也总是对他说，大长公主要有多厉害就有多厉害，勇猛无敌。
这样的话听多了，就容易在天才少年心里产生逆反效果。
他才不相信，一介女流之辈真能那么勇。
像他的曾祖母、祖母、母亲和姑姨姐姐们，同样出身将门世家，还不是和帝都众多贵妇贵女们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凭什么大长公主就例外？
他觉得，大长公主身上那些战功，都是顾家人打下的，因为顾家后继无人，便堆砌在大长公主身上，借此，给大长公主造势。
这种事情，在帝都的高门大户中常常出现，司空见惯。
好些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的酒囊饭袋，就因为有个好爹，被包装成才子俊杰。
就好比，邝修齐之流。
这种人，霍忠一向是看不起的。
年轻人不太会收敛情绪，他心里这么想，眼神里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轻蔑和鄙视：
“霍某竟不知箭靶还有死靶活靶之分，今日算是涨见识了，没白来一趟！”
“你确实该长长见识！”
夏明昭一向不和小孩子计较，她微微颌首，轻声道：
“走吧！玄甲卫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去挑马！”
“挑马？”
“现在和你解释不清，耳听为虚，眼见为明，到了赛场，你就明白了！”
这么吊人胃口的么？
无论是霍忠为首的羽林卫，还是喻华和他的手下将领们，都被激起了兴趣。
纷纷跟上夏明昭的脚步，邝修齐手一扬：
“弟兄们，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对，咱们去欣赏大长公主的活靶箭术，希望殿下能打败霍忠！”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校场左侧，然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原本一身黑衣玄甲的公主近卫队，竟全部换上一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灰白色衣裳，全身鼓鼓囊囊，包裹成一个球状。
连头上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睛鼻子处留着几个小洞，以供呼吸和视线不被遮挡。
更者，他们的衣裳上，心口、喉咙、眉间、以及四肢关节处，还被画上红色的小点。
就好像是箭靶上红心。
这……
这就是活靶？
用活人当靶子？
讲真，连最最纨绔跋扈的世家公子哥们，都被这种用活生生的人当靶子的行为，吓着了。
全场鸦雀无声！
夏明昭笑着解释道：
“在西北军中，固定的死靶只供新兵头三个月训练之用，我们日常训练骑射，多用麻雀和灰鼠作为活靶。后来，军备司研发出这种可穿在身上的防护服，我们就以活人作靶。一来，训练骑兵马上射击的精准度，二来，还可以训练躲避敌军箭矢的灵敏反应度。呵呵，很好玩的，防护服很软很厚，像个大包子，且特制的软箭头并不会贯穿人体。”
好玩？
所有人脑子里都一片空白。
此时，杨極已经分布好每一队活靶的大致入场顺序和方位，上前复命：
“殿下，玄甲卫准备妥当，十个呼吸后可以开始！”
“好！取箭牵马来！”
夏明昭冲霍忠招招手：
“这是特制的箭矢，手感可能会有一些偏差，你可要先熟悉预热一会儿？”
“……不用！！”
不愧是天才武痴，虽然傲气浸淫在骨子里，但霍忠着实心性不凡，只惊讶了一小会儿，就很快恢复镇定。
他从杨極手中接过长弓箭袋，分别掂量了一下重量，便点头头，翻身跃上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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