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拿起木球，上下旋转查看。
楼轶也有样学样，看得仔细又认真。
只有一无所知的谭战，抓起个小球瞄了瞄，觉得不太好玩又放下，不以为然地说：
“几颗小球，就把整个院子炸了？真的假的哟！堪舆兄，我记得你以前也最多炸一两间房，现在更败家了，直接拆院子？”
“败家？这东西如果拿出去卖，买十座安国公府都足够！”
赵鸣科得意洋洋地拿起一个小球，科普道：
“你听说过戏文里讲的神仙法术吧？这个就是小法术。你听说过话本里讲的那什么暗器，叫……叫无敌霹雳弹什么的，扔出去就能炸死一片人！嘿嘿，这就是了，我叫它无敌轰隆火蒺藜，这个名字够炫吧！”
“真真真那么厉害？”
谭战手里正好也拿了那么一个小木球，被赵鸣科说得心里直痒痒，很想扔出去试一试。
可又有些害怕，手一抖一抖的，跃跃欲试很犹豫。
赵鸣科笑了，指着废墟的方向说：
“厉不厉害，你刚刚不看到了嘛！那一整个院子，只用了4颗还是5颗，现在，全平了。地上那个坑，应该有两个你那么深！”
“……”
谭战吓得手一哆嗦，连忙放下小球，并噔噔后退两三步，满脸的惊魂未定。
看着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货，难得露出害怕的神色，楼轶也笑了，打趣道：
“怕什么怕？你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以你的祸害程度，这东东绝对炸不死你！”
“……好你个汤圆，你这是埋汰谁呢？就你肥成这样，真要炸起来，还指不定炸准！最起码，我跑的比你快，你呢？就只会叫：殿下，救我~”
自觉丢了脸，谭战立马牙尖嘴利地回击，摹仿楼轶的声音夸张地大叫。
夏明昭正在拆卸小木球，闻言，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谭战。
谭战立马稍息立正站好，自动静音。
见到大长公主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到底是不敢再冒犯了，转为认真的神色，赞道：
“啧啧，炸了那么多间房子，还真让堪舆兄搞出这么个好东西，难怪要支开邝修齐那小子。若是真让他知道了，岂不是便宜了威武侯？”
“威武侯不足为惧，咱们是不想便宜上头那位！”
楼轶低眸敛眉，手往上一指，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又说：
“那位成天屁事不干，防贼一样防着我们殿下，怎么恶心怎么来。我们好歹也要留两张底牌在手上，防着他丧心病狂。”
“也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是该防备一点。”
赵鸣科赞同地点点头，并表态说：
“子墨放心，这东东入得我手，没有殿下的同意，我绝不告知除今日在场四人之外，第五人知晓！”
“对，我也保证守口如瓶！”
谭战举手做盟誓状，然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傻笑道：
“汤圆~”
“谭五公子，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许叫我汤圆。否则……哼哼！”
楼轶偷偷瞄了一眼夏明昭。
他不喜欢这个小名，以前不喜欢，现在成了大长公主的专属称谓，依旧喜欢不起来。
大长公主“汤圆汤圆”地叫他，他无力反抗，可谭战……
谭战被他阴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又见他看着大长公主，生怕他告状，于是，可怜兮兮的谭战再一次自动调为静音。
只能在心里愤愤骂：
死汤圆，臭汤圆，大长公主叫得，我就叫不得，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
“赵世子，你做的这个火蒺藜，外壳结构精巧，内里火药的配比是对的，但杀伤力有待加强。真正的火蒺藜，外壳得用薄铁皮打造成球状，防潮的同时更利于运输，不易破损。内里须加入火药、铁蒺藜或碎铁钉之类的利物。如此这般，不但爆炸的威力会倍增，还可以借助爆炸的推动，形成天女散花的杀伤力。”
夏明昭把整个木球拆下来，又组装回去，抬起头来，点评道：
“攻城时，可炸毁城墙。守城时，能以此阻群攻冲阵。尤其是对战骑兵，它能惊马杀敌两不误。总之，作为战争军火，这个显然还需进一步改进！”
夏明昭纯粹是站在后世人的角度，考虑该怎样进一步完善火蒺藜的攻击力。
想当初在史书上看到，新汉国发明了火药，千年间只当作炮竹烟花之类的娱乐之用，经丝绸之路传到大洋彼岸，短短百年，彼岸列强诸国就用火药制造成火炮，占领侵略这片火药发源地。
所以，夏明昭也想以此为契机，引导赵鸣科更好地研究出成果，省得他在弯路上打转。
谁知，这段话却起到了反效果。
只见赵鸣科开始时，一直在认认真真听她说，甚至做起了笔记。当听到“战争军火”四个字时，他突然猛地起身，将所有的小木球全抱在怀里，结结巴巴地拒绝：
“殿下，不能……它不能用作战争，它……它……它的威力太太太大了，会死很多人，会死很多人的！我……我不想大造杀孽，我……我……”
赵鸣科急得额头直淌汗，鼻尖亮晶晶，脸上更是爆红，整个身子颤抖不已。
安国公世子是个纯粹的求道之人，虽然不至于像和尚一样讲究因果轮回，但他从小喜欢道教文化，自然而然染上一丝“我欲成仙”的奢望。
也就是说，他可以为追求未知而置自己于危险，因为，死亡对于他不是终点，有可能会是另一个世界的。
但他无法忍受，自己所追求的未知，将带走别人的性命。
他对自己说，我做不到像修道之人那般餐风饮露、远离红尘纷扰。我能做到的，只有不伤害他人性命。
这几颗小小的东西，就能把一整座院子夷平，将来用于战场，必定是个收割人命的大杀器。它在战场上横扫四方，把活生生的人炸成今天那个废墟一样的碎肉块。
死于火蒺藜爆炸之下的每一个人，每一条命，都是因我而亡，那样重的杀孽，肯定是要遭天谴的……
不，不行！
赵鸣科的心在颤抖，双眼惊惶，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再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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