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忠是怎么被围的呢?
他有那么傻,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原因很简单,完全是吃了地形不熟的亏。
霍忠此次出征,霍嶷指挥使放心不下他,便给他配了足足八个副将,全都是羽林卫的老将,且年轻时上过西北东岳战场。
霍忠很器重这些老将,并因为袁良总是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缘故,他便把原本的高层将领换了,让自己人上位。
一来自己人更信任。
二来自己人好沟通。
三来嘛!谁还没有个私心哩!
于是,他率领的万大军,就有八支队伍的主将换了人。
原本,这也没什么,反正服从军令是军人的天职,听谁的指挥都是被指挥。
而且,这八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也帮了霍忠大忙,在战线越来越长,补给线越拉越远,深入敌后越来越深时,老将帮他从头脑发热中清醒过来。
“将军,不对劲,对方只逃不打,明显是诱敌深入之计,再这么下去,咱们迟早会被申玉逻耗死,不能再前进了!”
“嗯!”
一语惊醒梦中人,霍忠豁然清醒。
立即停下傻逼逼在后面追的举动,并决定原地观望。
谁知这一望,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钻进申玉逻以三十万大军布下的口袋阵里,只差数里之遥,就完全进入了口袋,成了困军。
好在目前还只是在口袋阵的边缘,但对方黑压压一片人头,三十万大军只多不少,必须马上撤离。
从哪撤哩?
兵法上有讲:逢林莫入,逢山必绕,遇水则三思而后行。
因为山林和水域都是适合埋伏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家包了饺子。
霍忠此时所处的位置,好巧不巧的,往南是申玉逻的主力部队,往东是一条大河,往北回撤是长满了密密麻麻树林的小山,隐隐可见惊鸟乱飞。
只有往西的方向,是一片平坦辽阔的草地,目测草长得也不高,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八位老将和霍忠一致赞同,往西撤。
其他两位原镇南侯手下的将领则执反对意见,要求往北撤:
“此地我们从未来过,对地形不熟,与其冒险往西边撤走,不如选择原路退回。”
“你是不是傻?没看到我们刚走过的林子里,那惊飞的鸟群吗?摆明了其中有埋伏,我们还傻傻凑上去,岂不是白送人头?”
老将中有人哧笑。
但原将很坚持:
“那片树林我们才走过不久,纵然有埋伏,想必也不多,否则我们来的时候不可能没发现。以我们十万强兵,完全可以横扫过去。大将军,岭南地形诡异多变,起初侯爷就是在云都峡谷吃了地形不熟的大亏,您……”
“不必多说,全军听令,往西撤!”
霍忠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被现实残酷吊打过的天才少年,他不会明白,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和镇南侯的属下过不去,他只是觉得,西部空旷,遇到埋伏更适合发动反击而已。
就这样,霍忠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西,赶在申玉逻的口袋阵收拢之前,跳出了口袋范围。
可他也不想想,人家申玉逻是脑子有坑吗?
辛辛苦苦诱他出来,顶着大太阳陪他演戏,到头来布个口袋阵还特意留出一个方向不设伏?
这明显就有悖常理嘛!
霍忠并不傻,大军开拨不到半个时辰,一直没有受到攻击,他反应过来,又双叒叕上当了。当脚下出现积水和淤泥,一脚踩下去拔又拔不出来的时候,他深深后悔了。
“不好,是沼泽!快,快退后!”
霍忠吼得撕心裂肺,名门公子、天才少年的傲气荡然无存。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申玉逻的30万大军不远不近远地吊在他们,既不冲锋,也不放过,摆明了将他们当牛羊,往沼泽里赶。
三十万对十万,身后是沼泽,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实?
霍忠悔不当初,并果断组织冲锋,选定一个方向突围。
他的个人战力是没话说的,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杆长矛舞得如蛟似龙,收割麦子一样,收割的敌军的性命。
事已至此,不拼命是不行了,他不求能大胜南越,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求以快打猛打的方式尽快突围成功,将带出来的士兵安全带回去。
最好是能生擒南越王申玉逻,威胁对方退兵,以减轻自身的伤亡。
可惜,个人武力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往往是微乎其微,他再怎么勇猛,也有力竭之时,何况蚁多咬死象。
更何况,对面的南越王申玉逻发了疯一样,不顾手下士兵死伤惨重,也坚持不后退。
申玉逻没发疯,她只是发了狠。
得知自己的亲妹妹申梦儿被大宁皇帝处死之后,申玉逻便发了狠。
她要不计任何代价,磨死大宁这十万精锐部队,她要杀进帝都皇宫,亲手砍下大宁皇帝的脑袋,用他的如果做一个酒盅。
祭奠自己的妹妹。
……
任何战场都是惨烈的。
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脆弱的生命在血肉磨盘之上,疯狂消耗。
为了活命,大宁兵士非常勇猛。
为了胜利,南越士兵也不退不缩。
生与死,到了战场上就是一瞬间的变化。
这场突围战从下午打到晚上,双方陷入了僵持,全都是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可没人敢停下,除了死人。
好在,今夜的乌云给力,呼啦啦跑出来遮住了月亮,夜色浓到看不清五指。
得,再打下去连敌军友军都分不清了,双方渐渐收了兵。
靠着拼命的架势,大宁士兵成功从沼泽地脱身,在偏北的方向占据一个小山丘作为据点。
虽然仍处于敌军包围之中,好歹有了个落脚之地,不至于打着打着就陷进沼泽中。
战死沙场,兵士无畏。
憋屈死在泥巴里,那真是做鬼都不甘心。
霍忠也不甘心。
他今天本来有三次机会,靠着孤勇冲进敌军阵中抓住申玉逻,奈何申玉逻有个神射手,一次次将他逼退,大腿处还受了箭伤。
他半靠在树干上,将箭矢拨出,忍痛敷上药,咬着牙开始后悔。
他不该全盘否定大长公主托镇北侯交给他的作战计划,不该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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