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夏氏一族起兵的时候,就列举了前朝末代皇帝十宗罪,打的是忠于天下百姓的正义旗号,将前朝的龙椅掀翻。
楼轶轻轻说道:
“其罪一,当今天子夏明诚勾结西胡谋害前太子;其罪二,弒杀亲父;其罪三,淫乱后宫;其罪四,圈禁忠良……其罪十,阵前刺杀天下兵马大元帅。杀兄弑父诛功勋,罔顾礼法,动摇国运,罪恶滔滔,由此奸佞小人为君,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很显然,这十宗罪,楼轶早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他神色淡然地说着要让大宁朝变天的谋逆之语,没有任何心虚害怕之色。
在他看来,皇位本来就不属于夏明诚。
夏明昭也不是悠游寡断之人,她点点头:
“嗯,我已经按下捷报不发,西北有朱大猛坐镇,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行安排人将楼顾两家接出帝都。”
“覃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我们派人在帝都城外接应即可!”
楼轶心情激动起来,两眼放光,但语气却比黄昏的风还要肃杀冷寂:
“昭昭,我亲自去接应他们去洛城,你……你准备何时拔营行动?”
“齐济和哈齐查态度不定,我待整合好大军再回帝都,界时,我的伤也好了。只是,南越虽灭,但未免有漏网之鱼,大理还得留个可靠的人镇守才好!霍忠……不知他愿是不愿?”
“霍忠不可!霍家是纯臣,他留下不妥!”
楼轶摇摇头,给出一个人选:
“让谭战留下!”
“谭战?他一心一意立功回去升职,恐怕不愿留在这边关蛮荒之地!”
“不愿也得愿!南越这片地方如此之大,让他在这里逍遥自在也没什么不好,何况,他如果回去,他的父亲反而会成为夏明诚攻击我们的弱点,还不如留下!”
楼轶冷静地分析,有种义无反顾的感觉。
他这是把他最好的兄弟兼准妹夫都抛下了。
夏明昭怔怔地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尽心助我上位,你当真不怕掉脑袋?”
从感情淡漠的废土中来,夏明昭依然相信爱情是美好的,但她从不认为爱情可以让人忽视生死。
更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可以征服一切。
相较于爱情,恩情、友情、亲情都比爱情牢靠得多,更直白点,利益更高于感情的纽带。
比如,覃程拥护她,忠诚于她,是因为报恩,更因为她可以给予覃程更大更好的施展平台。
西北旧部们拥护她,是因为生死与共的过往,还因为她慷慨撒钱,因为跟着她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所谓高风险就必须有高回报。
将士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打仗,当真是忠义爱国么?
不仅仅是保家卫国,还有功名利禄啊!
但楼轶图什么呢?
他既不想睡,为何如此掏心掏肺、费脑费力?
这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夏明昭明亮清澈的眸子里透着疑惑与探究,良久,也没能看出楼轶的真正意图,她眉峰微蹙,语气颇为严厉端肃地问:
“楼轶,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
她的脸又晒黑了,因为受伤的缘故,气色显得特别不好,因为天气干燥的缘故,可以看到她的唇上微微起了皮。
说实话,这个模样并不魅惑。
但在楼轶眼中,却格外美好,格外使人生气。
他抑制住自己想要亲上去或者咬一口的心动,轻叹:
“昭昭,我以为你明白的。”
“明白什么?”
夏明昭一愣。
而正在这时,楼轶突然一把揽住她的腰,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我~要~你!”
终于成功咬了一口,楼轶本想再接再厉尝尝滋味,怎料,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就突然感觉下巴一疼,然后,一只略有些粗糙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放弃目标扭过头。
“疼疼疼~”
“你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夏明昭身上有伤,但不代表她连弱鸡楼轶都对付不了。
楼轶的头被她往左侧拧了两寸,想看她一眼都只能斜着看,这姿势别扭无比,关键是还很疼,感觉下巴都合不拢了。
他不得不抗议:
“疼,放放放……开!”
“你想要我?”
夏明昭重复了一遍楼轶的话,刻意压低的声音,配上呜呜的风声背景音乐,令这个本该充满粉红色泡泡的场景变了味。
而且,由于楼轶没有回答,她下意识地下手更重了些,语气也变得锐利起来:
“你想要我什么?说清楚!”
“……”
这简直是在审犯人呐!
楼轶好心塞,他觉得自己的情路已经坎坷得比蜀道还难了,更觉得往后的日子没有办法期待。
简单来说,除非夏明昭想,否则楼轶啥也别想做。
意识到这一点,楼轶发了狠,豁出去了。
他强忍着疼痛,艰难又努力地吼出一句话:
“我要你,我想睡你,明白了吗?”
“为何之前你不承认?”
“我……”
我能说我害羞吗?
我能说我觉得“睡”这个字眼很那啥吗?
楼轶心里头无语到了极点,只能用翻白眼来抗议。
这时,楼轶感觉钳制自己的手指似乎松了一些。
而夏明昭看他的目光也从锐利探究慢慢转为疑惑和茫然:
“所以,你对我好就是因为想睡我?”
不要再说这个“睡”字了。
咱是文化人,用巫山云雨、鸳鸯交颈之类的形容词代替,行不?
我都快要爆炸了!
楼轶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几下,用沉默掩饰尴尬。
他沉默,夏明昭也沉默。
渐渐的,钳制住他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楼轶赶紧扶着自己的下巴揉呀揉,不着痕迹地擦干嘴角的口水。
突然,他耳边传来一道很低很低的叹息:
“我就知道,没有谁会不求回报对别人好的,我早该知道这世上除了汤……”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低不可闻。
她的语气中失落感很浓,就好比丢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的那种遗憾失落。
楼轶心脏一疼,像被一只手抓住,难受地透不过气来。
比下巴被人捏住更疼得多,更难受得多。
明明……
明明他认为自己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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