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劝大人最好是祈祷我家殿下平安无事，否则，一旦殿下身有不测，下官可是会发疯的，下官一发疯，将号令全部西北旧部把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大人千万别不信，夏明诚先是杀兄弑父，现又于战场暗算战功赫赫的兵马大元帅、他的亲皇妹，这三条罪名，随便哪一条都足够他退位‘让贤’了。以殿下在军中和民间的影响力，相信大人很清楚这其中分量。”
覃程对外显示的形象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代表人物，但这一次，他明显撕掉了面具，露出老狐狸奸诈狠辣的一面。
不，他不是老狐狸。
他是一头披着狐狸外皮的西北老狼，狡猾、疯狂、嗜血。
但他很快便把狼的属性收敛起来，重新绽开温文尔雅且无害的笑容：
“哦，忘了告诉大人了，现在隆重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覃程，曾任西北军军师，现任西北旧部联盟盟主。”
啥？
覃程的一席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智多如姜华城，都必须一句一句地分析其中蕴含的信息真假。
“暗龙卫？先皇手中的暗龙卫还存于世上？不是都死了么？”
“能当皇帝的人，谁没有一两张底牌？”
覃程悠悠道：
“既然是暗龙卫，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不然，大人以为，以驸马爷那种弱鸡身手，是凭什么跑到宫中去装神弄鬼的？皇陵和宗祠守卫森严，又有谁能有那个本事随意进出？”
“覃大人莫要吓唬本相，江湖高手不少，但不是每人都能称得上暗龙卫！”
覃程说的话，姜华城几乎都信。
唯独对暗龙卫耿耿于怀。
因为这世界上最了解暗龙卫武力高低的人便是他了，当年他手上近万死士，直接被暗龙卫团灭。
导致他后来得重新培育，因为时间的关系，目前手底下能用的，也就堪堪三百人。
这和全盛时期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且这三百人还得分出一部分保护皇帝和女儿，让他常常觉得人手不够用。
如果暗龙卫真的存世，他还真的必须考虑与大长公主打好关系。
当然，他更希望覃程是在骗他：
“暗龙卫绝不可能还存于世上，当年我明明……”
“大人不信，可看看这令牌是真是假，也可以去洛城问问？王爷！”
扯了这么多，覃程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
只一个照面，姜华城便认出令牌是真的。
而且，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覃程口中所说的？王爷。
？王夏允？销声匿迹多年，要是不提起，姜华城都几乎快忘记这个人了。
明显，大长公主和？王站到一起了，他们想做什么？
姜华城想问，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别看覃程嘴里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但这个答案他绝对不会直言相告。
而且，覃程越是说真话，就越表示他底牌充足，完全不怕将这些不太重要的底牌泄露出来，对己方不利。
连暗龙卫都不是底牌，岂不是后手更恐怖？
姜华城惊疑不定，并按按揣摩自己的底牌是否能够压制对方，这时，只听得覃程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咱们西北汉子不喜欢来虚的，姜相大人，你也不用胡思乱想我这么做有什么企图，呵呵，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看夏明诚不爽！从他强行赐婚的那一天起，我便起了把他龙椅掀翻的念头。这个天下，谁当皇帝都可以，只有他夏明诚不行！”
“你恨他？你跟他有仇？”
姜华城敏锐地觉察到覃程语气中的恨意，他看到覃程的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再仔细观察了一番对方并不太老的容貌，有一个想法如流星般闪过他的脑海。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陛下和你素未谋面，相当于无冤无仇，你不恨他夺走大长公主的兵权，却恨他赐婚，你……你爱慕大长公主！”
“……”
覃程没吭声，但眼神却明显躲避了一下。
让姜华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也让他心里庆幸的同时，暗乐夏明诚运气不好，惹谁不好，惹上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怨夫，更搞笑的是，这个怨夫还是个疯子。
他继续试探道：
“也就是，说你之所作所为，大长公主并不知情！驸马楼轶也是你怂恿的！”
“……”
覃程还是没吭声，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把脸撇了一边。
这下，姜华城彻底肯定了。
同时，之前所有不可解释的疑点也通通解释得清了，难怪他在与大长公主有限的几次交流中，明明感觉大长公主是一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也并没有发现她有谋逆之心，但事实上，每一件事情却最终是大长公主获利，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眼光出现了错觉。
原来大长公主真没有，是她最信任的部下自作主张，还怂恿了楼轶。
他叹道：
“也不知大长公主如此信任你，是幸还是不幸。”
“这就不劳大人操心了，姜相，与我合作对你百利无一害，你还在纠结些什么？这又不是什么改朝换代的大事，无非皇位换个人坐，大人当年那般果决，把太子拉下马捧夏明诚上位，一回生二回熟嘛！
覃程的表情管理也不差，成功给予了姜华城错觉后，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我也是看在大人经验丰富的份上，才决定冒险和大人合作，不妨提醒大人，自你当初扶夏明诚登基的那一刻起，到如今这个局势，你早已没有了退路，不和我合作的后果，是你比我先死。”
是的，从一开始选择狂赌一把，就没有后路可退。
要么继续一赌到底，要么掀棋盘玩完。
姜华城还没活够，不想玩完，那就只能继续赌。
何况，无论有没有覃程的插手，他也早就决定继续赌。
那便……
“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覃程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姜华城不是没想过，现在就派人把覃程拿下，交给夏明诚邀功也好，留着要挟大长公主也行。
但他考虑再三，还是不愿意惹这个疯子。
因为，疯子发起疯来，正常人实在是招架不住，能合作，其实更好。
更者，将来万一失了手，覃程就是个现成的替罪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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