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之所以是凶兽,就是因为它冲动、暴虐且毫无理智。
夏明昭的直觉一向很准。
楼轶内心深处确实隐藏了一只凶兽,当他决定恢复自己的颜值时开始,也就相当于他决定退去伪装,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不再顾忌生与死。
一个没有顾忌的人,往往比凶兽更可怕、更危险!
好在,这个凶兽还向往着柔情。
好在邱民的动作够快。
没等凶兽彻底黑化,包括谭战在内的守营将领全来了。
他们得知元帅醒了,还召见他们议事,一个个化身短跑健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来。
这下,凶兽再凶,也只能乖乖成了小白兔。
毕竟,军中将领才不会在乎什么驸马爷不驸马爷,他们所尊重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兵马大元帅夏明昭。
而且,包括谭战在内,所有将领一致认为:事关军机要事,纵然楼轶身为驸马,也必须避嫌,退出帐外。
这些行军打仗的将领大都是粗人,就算以前不是粗人,在军中待久了也会变成粗人,故而大伙只顾着高兴元帅脱离险境,一个个咧开嘴笑,完全没人在意驸马的情绪。
还全都围着夏明昭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楼轶先是被五大马粗的将领们挤出床边这块风水宝地,然后又被无情地请出军帐,那幽怨的小眼神,别提多可怜了。
奈何本该心疼他的元帅,不但不心疼,还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啧啧,什么叫天作孽犹可饶,自作孽不可活?呵呵,这就现成的案例呀!
楼轶啊楼轶,这可是你自找的。
难得洞若观火一回的谭先锋,把元帅和驸马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他心里偷笑。
……
说是议事,夏明昭如今身受重伤,也议不了什么真正的重要军情。
但她召集将领过来,当然更不会讨论些吃了没、穿什么、或者驸马突然变瘦之类的扯淡问题。
主要是为了稳定军心。
毕竟,作为一军主帅,在出征前的动员大会上突然受刺,造成的影响是恶劣的,搞个不好就会引起军心动荡,从而导致更复杂的变故。
如今,夏明昭醒了,自我感知伤势已经稳定了,便把这些将领们叫来见见,相当于传达一个信号:我还没死,你们别蹦哒!
顺便,再了解一下霍忠带兵围城的情况,战事是否顺利,南越的反击有没有超出预期,后勤的补给状况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夏明昭都认真过了一遍,这一过程中,她充分肯定了霍忠的成长,并点赞齐济留守军营所采取的一系列应急措施。
最后,夏明昭提到自己遇刺的事情:
“谭先锋。”
兄弟就是用来坑的。
讲义气不代表不幸灾乐祸。
整场会议下来,参与度不高的谭战全程都在走神,他一会偷笑好兄弟的憋屈,一会儿又为好兄弟惋惜,还神游天外地联想起元帅和驸马爷的后续狗血剧情。
压根就没听到夏明昭点到他的名。
其实也不怪他,夏明昭为了保存体力,声音很小,以至于所有将领们都竖着耳朵听着。
大家都竖着耳朵,就你在走神。
还有没有集体观念了?
元帅声音小,是你走神的理由吗?
一个脾气直爽的将领很不爽,猛地拍了一下谭战的肩膀:
“谭先锋!你小子发啥呆呀?没听到元帅问你话呀!”
“啊~”
这绝对是公报私仇,肩膀痛得要死。
谭战咬着牙,却因为自己本身理亏而不敢有半句怨言,赶紧回复:
“回元帅,末将在此!”
“听闻你负责看守刺杀者,可有此事?”
夏明昭懒得责备他走神,毕竟,若谭战不时不时抽个风,那他就不是谭二货了。
谭二货关键时刻不二,他认真地说:
“受邝校殿所付,凶手由末将看守。为防止他自尽,末将已将他吊于悬柱,连嘴里都塞上了布团,水米未进。”
“很好!继续保持!待本帅危险期过去,亲自审问。”
对于敌人,夏明昭从来不会心软。
她眸光一暗,冷声道:
“本帅倒要看看,他有何理由于阵前刺杀主帅!”
……
军中事务繁多,哪怕都只是初步了解,但也足足议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住了,夏明昭才宣布散会。
在外候着的老军医,嘴里嚷嚷着“胡闹,元帅还刚醒这般不爱惜身体”,脚步则匆匆跑进去诊脉。
一边跑,又一边把所有将领挨个点名骂了个遍。
谭战眼见不妙,赶紧从侧门溜了。
刚溜出门,就看到自家好兄弟正蹲在墙角边边上逗蚂蚁,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手里拿着半块米饼,时不时捏一点米饼屑扔地上,引来蚂蚁家族全员出动抬啊抬,等蚂蚁快要抬到窝边时,他又恶劣地一脚踩上去。
踩上去不够,还要蹍几蹍。
兄弟,你是对蚂蚁有多大仇?多大恨啊?
还有,你是有多无聊才拿蚂蚁开涮呀!
谭战觉得没眼看,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出现。
楼轶抬头瞄了他一眼,没搭话,垂下头去又继续新一轮逗蚂蚁的流程。
扔、踩、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百无聊赖。
谭战走过去,陪他一起逗蚂蚁。
两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谭战明显感到楼轶这会的心情很不高兴。
就好像火山爆发之前的平静,充满了低气压的怒怨。
良久,谭战忍不住劝道:
“汤……呃,楼轶,元帅这会正在换药,你不去看看?”
“换药又不需要我,我何必去?”
“唉!让我怎么说你好?你……你如今这模样与之前大相径庭,连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元帅……元帅受了重伤,你何必置气?何苦置气?”
“谁说我置气了?”
“还说你不是置气!你……你总得给元帅一点时间去适应吧!她……”
谭战话还没说完,楼铁就冷笑着打断他:
“说得好像你很懂我的心思似的?哼哼,说得好像你十分懂她的心思似的!你以为你有读心术?”
“……”
看吧,果然生气了!
谭战心想:就你那心思,谁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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