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像羽林卫那样，偷偷打开城门……
是不是小命就保住了，仗也不用打了。
大长公主当皇帝，显然比奶娃娃当皇帝靠谱得多。
至于姜华城？
他姜华城算个什么人物？
往上数三代，他姜家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商户，比在场九成九的将士们身份都低。
他凭个什么把皇族改性？
甚至只要皇族不改姓，咱们都是忠臣！
北拱大营中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理，表面上没人敢顶风作案，实际上，却一个个找着各种机会和同伴私底下交流。
确定过眼神，你是对的人。
故而，当万家灯火点亮帝都城时，夏明昭才发起冲锋号令，墙头上就有人悄悄往下跑。
当然，夏明昭发起冲锋号令，十万大军的动静不可能悄然无声。
姜华城和万昌达也不可能还安然在椅子上或躺或坐。
所以，火把晃动中，姜华城很眼尖地发现了己方叛徒的行为，他慌了，拼命尖叫：
“快！拦住他们，他们想开城门！”
“嗖！”
万昌达的骑射功底不错，关键时刻搭弓拉箭，瞬间就带走好几条人命。
但很可惜，大势的洪流并不会因为几条人命的丧失而停止。
城门开了一半。
这也够了！
夏明昭当机立断，命令骑兵取代攻城先锋，一马当先直取城门。
“放箭！快放箭！”
万昌达怒吼！
如果可以选择，万昌达也想像他的同僚南拱大营指挥使齐济一样，站在大长公主的阵营，哪怕此刻不在帝都，避过这一战也好。
无奈，他与姜华城是姻亲关系，牵扯太深，姜华城所犯的那些罪名，能直接让他万家被牵连而万劫不复。
所以，他这个上了贼船没法下的人，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姜华城一条道走到黑。
此时此刻，他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悔恨多一点，还是后悔多一点，只能本能地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螳臂挡车。
“放箭，快放箭呀！”
“现在放箭晚了，快，安排炮灰营堵在城门口！”
江南监察使的预言成真了。
姜华城确实够心狠，他下城墙去休息的同时，安排暗卫抓了几千人当拦路肉盾。
且这些人不是普通百姓和商贾，而全都是今天被扣押在宫中那些朝中重臣的族人。
啧啧，真是狠啊！
那些朝中重臣本人被扣押在宫中，被逼迫拥护皇长子登基，他们的家眷子女则也被扣押在宫中当筹码，现在，姜华城连他们的七大叔八大爷都不放过，像是赶猪赶羊一样被赶在城门口，用血肉之躯阻挡大长公主的骑兵。
姜华城这是典型的不成功就成仁，把这些重臣都得罪死了，虽说他成功之后有信心可以压下负面后果，可一旦失败，迎接他的除了死就是死，姜家的十八代祖坟都保不住，铁定被刨。
但他认为，他印象中的大长公主不是一个嗜杀的人，甚至谈得上心软，使出这一招，必定能让夏明昭止步。
只要夏明昭止步，他安排在人群中的暗卫就会进行刺杀斩首行动。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他觉得有八成把握能够杀死夏明昭。
事实上他成功了第一步，夏明昭确实在城门止步。
但姜华城没有成功第二步，因为夏明昭只止步一秒，便直接马鞭一甩，沿着城墙往北而去。
那些身穿华服，却哭哭啼啼的炮灰肉盾们确实极大程度地引发了夏明昭的心软，可同时也阻挡了那些蓄势待发的暗卫们的行动。
想想看，一个个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累的老爷夫人们，突然被胁迫来堵门，并眼睁睁看着一支骑兵朝自己冲过来，想象着下一刻，自己就被马蹄踩得稀巴烂、血肉横飞的场景，他们能不哭？能不闹？能不慌？
这一哭一闹一慌，暗卫们隐藏在其中，耳朵嗡嗡嗡，头都是大的，还时不时有人撞一下、推一把，他们又整好瞄准目标？
唉，毒计没有达成，姜华城阴着脸下令：
“斩首行动继续，只许成功，不许失……”
“啊，那是什么？”
正说着，突然旁边一个士兵尖声惊叫，直接破声到飙出了女高音。
因为距离隔得近，姜华城耳朵里嗡嗡作响，心里头更是那个气呀！
恨不得直接一刀砍死他。
但这时，有许多士兵都尖叫起来，一个个仿佛看到了鬼，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像是天降巨雷。
姜华城闻声看去。
整个脑袋都懵了。
只见，一颗颗燃烧着火焰的流星从天而降，在夜幕中画下一道道完美的弧线，精准落在距离城门半里地的城墙上。
随着一声声炸雷，那段城墙好比豆腐渣一样，破碎、坍塌。
“天神发怒了，雷神降罪了！”
人们对于未知总是本能力渲染着神话色彩。
发个水灾，也能联想到当今天子干了坏事。
这坚固的城墙被烈火流星炸成碎渣渣，完全超出了人力极限和想象，自然渲染了无尽的恐慌。
无论是从睡梦中惊醒的普通百姓，还是本就怕死的将士们，这一刻都惊叫着，呼喊着，有的傻呆呆地看着，有的则自作聪明仓促逃命。
乱了，全乱了。
哪怕被暗卫拿着刀子威胁，堵在城门口的肉盾们也不顾了，撒腿就跑，只想距离城墙更远一点，更更更远一点。
毕竟，刀子只能杀一人，天谴雷罚却一炸炸一片，城墙都倒了，何况血肉之躯？
“快跑啊！快逃命了，天神发怒了，雷神发怒了！”
“姜家弑君祸国，遭了天谴！”
“快跑，往城外跑，帝都要完了！”
所有人都在喊。
所有人都在逃。
天上的火球还在一颗颗落下，一声声巨响连绵不断，站在城墙上，都能感觉到脚底下的震动是那么的剧烈。
所有人都相信天谴之说。
甚至连姜华城自己都开始怀疑，再坚持下去，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被雷劈。
为什么？凭什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为什么上天看不到我的努力，看不到我的优秀？
凭什么夏明诚那样的废物都能当皇帝，我却不被允许？
凭什么夏明昭手上沾满鲜血，却能得到老天爷的承认，甚至不惜派雷神相助。
凭什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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