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制式盔甲、新的腰牌随着擢升百户的调令一起送到了顾槿手中。条件有限,本应当着整个千户所的面宣读的调令如今也只能他们私下庆祝一下。
因为还在养伤,顾槿现在不能饮酒,不然钱多几个非得把她灌醉不可。
严旭的胡子都快气掉了,他是真没想到顾槿这么快就能做到百户。先前要调走顾槿的想法他只与王治提过,现在倒好,人家都和王治平级了。
张平川的军功还差一点点才能够到百户的位置,但顾槿缺一个副手,陆庭川破格将他提拔为副百户。面上虽不显,谁能知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钱多凭军功提到了小旗的位置,接管了现在的队员,又从其他散队中补了两人过来。其实提拔到什么位置钱多不在乎,他之所以看重军功,更多的还是想拿到每一个人头给的一两赏银。
话又说回来,虽说顾槿成了百户,可眼下却无兵可带,就连王治手下的人都不足两个小旗队。
是夜,众人各自散去歇息,严旭来到顾槿身旁,见她正在研究一本针灸医书。他长叹一口气,问顾槿:“小槿呐,你可知你的身份?”
“知道啊,我是一名大夫。”顾槿看着一脸严肃的严旭,有些好笑。
“不,你是女······”
顾槿明白严旭想要说什么,她打断严旭:“不,爷爷,我是一名大夫,也是一名战士。”
若说之前顾槿对于上阵杀敌还有恐惧不安,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战场上的生活。她开始享受和战友们一起训练的时光,感受到了村民们拿到粮食的快乐,还有小石头和许氏等回许三平的笑容让她着迷。
再往远了说,她见过茵娘和柳芳媛一众姐妹所过的水生火热的日子,也见过她们有了希望不再悲苦的笑颜。
不同于钱多入伍是为了生活,顾槿被推上前线纯粹是一个意外。可是现在,她身上已经有了使命感,干翻漓廷,就能散了角营,救下成千上万的苦命女子,就能救回被征抓的壮丁。届时,百姓们不会再有流离失所,儿子能回家侍奉双亲,丈夫能回家照顾妻儿。
从和平年代而来,顾槿比谁都知道和平的美。
“爷爷,我不差什么,我想继续走下去······”
看着顾槿略带乞求眼神,严旭还是狠心呵斥:“你不差什么?!你若不差什么,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你的兵个个都没事,你呢?”
“我知道,我的体力先天就不如他们,对战时要承受更多的压力。可是我也从不会懈怠,现在既然能凭军功拿到百户的位置,还不能证明我可以吗?”
不等严旭接话,顾槿开始撒娇:“好爷爷,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事到如今,您就让我试试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有您在,不管受多重的伤我都不会害怕。”
“臭丫头,什么屁话,真的保护好了自己你就不会受伤了。”严旭无奈,他其实只是顾槿半路来的“爷爷”,说到底,他其实没有立场来如此约束顾槿,一切只是因为他真的把顾槿当亲孙女疼。
一听严旭这话,顾槿明白他态度有所松动,忙趁热打铁:“做了百户,其实就不像小旗这么危险了,好歹手下的人会看顾一些。爷爷,您放宽心吧,相信小槿,我不差什么。”
“罢了,罢了······”严旭拍拍顾槿的手,“先好好养伤吧。”说完,起身出门。
“好,爷爷晚安!”
到了雨水这天,整个许州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扰扰的雪花落了一天一夜,在压弯了树干时停了下来,大地穿上了厚厚的白衣。
继公鸡后,许氏杀了家里最后一只小母鸡给顾槿炖了汤。嘴上虽没说什么,顾槿却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原先小旗队长的制式棉衣在这两回受伤中已经废掉了,血迹完全浸透了棉花,硬邦邦的结了一团。许氏把衣服拆开,也尝试过洗干净血迹,可是泡了几天棉花上还是带有血色。严旭见了,让许氏直接扔掉那些棉花,说带血的衣服,不吉利。
于是许氏掏出了剩余的干净棉花,给顾槿收了起来,等啥时候有了布料还能做一套夹薄棉的厚春裳。
顾槿的伤口还未结痂,她也不敢大幅度活动。雪下得大,许三平害怕顾槿冻着,冒雪出去砍来好多树枝,在顾槿屋里烧起了火盆。顾槿很是感激,可惜现在不方便活动,不知道能为他们做什么。
听到顾槿道谢,许三平连连摆手,直说应当的。他还记得出逃那日晚上,是这些擒王军战士打开了城门,特意招呼他们出城,甚至还护着他们先走。
许三平其实不知道顾槿并未出现在城中,也不明白顾槿一众的守营一战是为了什么,可他知晓,顾槿就是在他逃出来的那天夜里受的伤,于是把顾槿当做了救出自己的人。
更何况,如果没有顾槿和严旭,等他回来时或许连老母亲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在养伤的日子里,来陪顾槿最多的是小石头。小孩陪着她说话,什么树上掏鸟、河里捉鱼,什么溜猫逗狗,想到什么就和顾槿唠什么,到给她解了不少的闷。
也或许是这个屋子暖和,石头把泥巴都搬到这个屋里来玩,做出些泥人碗罐之类的东西给顾槿看。
看着前面专心捏泥的石头,顾槿笑笑道:“小石头,你以前不是说我是坏蛋吗?”
小石头一听这话,急忙放下泥巴“噔噔噔”跑了过来,怪认真的说:“不是,我以前说错了,小哥哥救回了爹爹和奶奶,是天下最好的人。”
一本正经的模样把顾槿乐得不行,捏捏他的脸道:“我躺了好久,腿有些麻了,小石头能帮我捏捏吗?”
“好,你等等我,我去洗手哦。”
“不急不急,你先把泥人捏出来,捏完一起去洗。”
时间一天天过去,顾槿不知道外面局势如何,她渐渐开始感受到了以前陆庭川受伤时如坐针毡的感觉。整天躺着,除了研究研究医书和自己扎自己,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顾槿想过趁空闲学学写字,可别说什么文房四宝根本找不到,就连用木棍在地上划拉,她也支撑不了太久。
她想下床打拳,想练枪,想练轻功,想飞。
严旭见她蠢蠢欲动,抱着手臂没好气的道:“你想都别想,老实养伤,伤口崩裂了我可不管。”
顾百户活动的欲望就这么被摁死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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