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义县简陋的营房中,张怀安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顾槿给张怀安用上了姜云远配制的药丸不算,此时正在施针,助其快速止血。
而原本这边的老军医自知医术不精,只能帮顾槿打下手。
此时,陆庭川正在张怀安的书房,根据他留下的资料查看整个边境的驻防情况。秦彦单膝跪在地上,一脸颓然。
“顾将军赏识你,本欲破格提你做副将,怎么,咱们的秦千户,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陆庭川冷凝的声音传来,秦彦的肩膀似乎耷拉得更低,还是开口为自己辩驳道:“属下与张怀安是袍泽,如若能和平接管冀北边防,便是再好不过的······”
陆庭川勾起唇角一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念旧情的。”
他的语气奇怪,秦彦猜不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沉默片刻,还是抱拳道:“属下有错,请将军责罚。”
只是陆庭川却没有接话,转头看向张怀安的副将,问:“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是自己说,还是我去查?”
那副将咬紧了腮帮子,脑子里不断思量,内心纠结万分。陆庭川的意思很明显,自己说了,包括张怀安和自己,总有一线生机;可要是等陆庭川自己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真要说出来,自己就成了背主之人,同样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陆庭川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见这人还是不开腔,唤了声小六。
副将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哑着嗓子道:“我说。”
“我们将军之所以不愿由擒王军接管驻防,除了恨擒王军害死夏将军外,他还在跟西边的商人有生意往来······”
此话一出,连秦彦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擒王军与漓廷势如水火,每每拿下一个地界,必定将其封锁,切断与漓廷的一切交易往来,坚决不会将南方产的米粮售与对方。
漓廷的底蕴再深厚,地里产出不丰的情况下,军队和百姓吃不饱饭,难免会走到弹尽粮绝的境地。届时擒王军要对付他们,势必会节省很多力气。
只是没想到,北边竟然有这么大的缺漏,让这个张怀安钻了空子。
怪不得先前张怀安不需要开条件让陆庭川满足,想想也知道,哪怕擒王军开出的条件再丰厚,又怎么比得上向漓廷的富商私贩米粮赚的银子多呢?
“这些年,我们的日子很不好过,朝廷缩减了拨与我们的军费,夏将军在时,左支右绌下勉强能让将士们吃饱饭,可是军饷已经好久没发了。”
“后来冀州大疫,夏将军调走了一大批米粮救灾,兄弟们连饭都吃不饱了······”
“夏将军南下后,就有一个富商找到了我们将军,说是已经联系好了其他地方的人,我们只管开个路子,能让他们把粮食运出去就好······”
副将把这些交易的个中细节竹筒倒豆子般抖落了七七八八,说的话中有一半都是倒苦水装可怜。秦彦越听,心就越沉。
陆庭川脸上不辨喜怒,很平静的开口道:“把账册交出来。”
副将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在桌上的一摞文书中抽出账册来。
这个位置当真是一点都不隐蔽,这个张怀安,一点都不怕别人知道他干的好事。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陆庭川让小六先将副将押下去看管起来,这才将视线转向秦彦,冷声问:“现在,你还要帮张怀安求情吗?”
秦彦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回话道:“军有军规,张怀安犯下如此错事,自然是该军法处置。”
陆庭川颔首,将秦彦拉起,“你随我一道去点点兵员。”
现在这支边防队伍的主将重伤,副将遭关押,也只有这个秦彦能跟战士们稍微熟悉一些,有他出面,或许更能让战士们对于兵权的交替少一些抵触。
如果刚刚这个秦彦再一次给张怀安求情,任他有再大的才能,陆庭川都会放弃接着培养他。别说让他做顾槿的副将,什么弓箭所千户,什么狙击小组队长,他是通通都不用干了。
顾槿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心软。虽然这段时间有所改变,可陆庭川知道,有些东西是本性,这顾大夫的医者仁心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她的副将,就不能再和她一样,必须是能认清形势、理性分析的人,关键时刻要能掐死顾槿心软的念头。
这个秦彦前两次的表现太过糟糕,虽说为旧友求情是人之常情,可如果拎不清情况,不知道自己现在效忠的是哪边,那这个秦彦就真的没有继续留在擒王军的必要了。
好在,现在看来,秦彦还是心中有数之人。
等陆庭川巡视一圈回来,顾槿才刚刚完成对张怀安伤口的缝合,累得满头大汗。
听陆庭川说完张怀安办的事情后,顾槿摇头长叹一声,却没有发表意见,心中只剩下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叹。
顾槿一直都知道,夏赢风手下的将士日子过得艰难,所以在擒王军接管冀州后,不止是陆庭川,顾槿也派人按时往边境送了物资。
现在想来,送过来的粮草除了留足吃的外,剩下的肯定被张怀安倒卖出去了。
这个张怀安,可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典范。
喝了杯水,顾槿才道:“那看来,跟张怀安的合作便不成了。除了这几个领头的,底下的战士是个什么情况?”
“大多都不知情。”
顾槿点点头,又说起张怀安的伤情:“没有十天半个月,这人是好不了的,怕是不好利用他去接触别的边防队伍。”
陆庭川让顾槿救人,其目的很明显,除了了解这边出了什么幺蛾子外,就是为了收服张怀安之后,让他去跟其他边防队伍接洽,没准就能少一些冲突。
现在张怀安起不到作用了,陆庭川却不甚在意:“无妨,我看过其他地方的兵力部署,也就这个张怀安手下的人多一些,其他都不足为惧。”
“而且漓廷那边的手都伸过来了,自然是留个诱饵才好,到时候他们再伸手过来,正好连肩膀都一起砍掉,看他们还敢不敢打歪主意。”
又是自己工作的失误,顾槿难免有些泄气:“我与张怀安也通过信件,彼时他告知我边境一切尽在掌握,加上江玉霄来势汹汹,我才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查探。”
接过顾槿给自己递过来的茶水,陆庭川劝道:“张怀安有心隐瞒,就算你派人过来,他自然也会粉饰太平,我们所能看见的还是边境一切正常,你大可不必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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