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顾槿也就明白了陆庭川所说的意思。
张怀安要跟走私商贩交易,必须要有两个条件。其一是,对边防的控制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其二,就是看着擒王军与漓廷缠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顾槿为了抵御江玉霄而分身乏术,如果只是派出人手过来了解情况,张怀安定然会好生接待。
毕竟那个时候,张怀安依然掌握着边防的绝对控制权,同时也会用一切太平来告诉顾槿,“后门已经守好了,不必担心,且安心与漓廷斗吧”。
顾槿管不到他,他才能安安心心做他的走私生意。
说来,帮助擒王军抵御北胡,还真不是他人有多正义,而是为了继续保持擒王军与漓军缠斗的平衡。
若是放任北胡入侵,擒王军两面受击下不敌,冀州被漓廷占领,那他的财路可不就断了?
所以他才勤勤恳恳守着边境,自觉也算对得起顾槿送来的军饷银子。
这次陆庭川带人北上,张怀安之所以反应激烈,早早出来截杀,还是因为他来财的两个条件马上就要崩盘,他急了。
本来擒王军与漓廷斗得好好的,如果双方边界继续封锁,漓廷那边粮食吃紧,自然断不了对走私粮的采购需求。
可谁知道,这两个月来冀州竟然就不打了?眼看着生意路子渐渐狭窄,张怀安嘴皮子都急起了燎泡,却又听见陆庭川带人北上巡视的消息,这下便更坐不住了。
很明显,陆庭川带着数千人气势汹汹北上,看在张怀安眼中,那就是打着夺取自己边防控制权力的主意,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只可惜,他错估了陆庭川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自张怀安镇守尚义县以来,击退了北胡数次大大小小的进攻和偷袭,所以对于己方的实力,他是有绝对自信的。
这一回听说陆庭川带人北上,张怀安本以为来的只是一群泥腿子起家的草台班子,比起他们这些经常与外敌厮杀的战士来说,那就是弱鸡,再来两千都不怕。
可谁能想到,对方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队伍,甚至还有整整一千的弓箭手。而这陆庭川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
主将不敌、战士也不敌,双方对擂下,战斗还没开始张怀安就败得稀里哗啦。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张怀安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击得稀碎。
了解完情况,顾槿忍不住嘟囔:“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兵防交接,没想到还是有幺蛾子。”
整个冀州的边防任务其实很重,除了尚义县外,自西向东还有沽源、石门、围场、平泉和青龙五个边防重地,巡视一圈下来,还要花上不少时日。
好在突破口已经打开,接下来便可以顺着张怀安的联络线,揪出粮贩的走私路子。陆庭川还打算借用张怀安与粮贩子交易的时机,往西边打几颗探查的钉子进去。
给刘春平去了信,让他派几个探子过来后,陆庭川就要接着往东进行巡视收编。尚义县收编的人又不能不管,顾槿和他当即决定分头行动。
对于收编和教化训练的工作,顾槿是再擅长不过,自然当仁不让。
陆庭川在这边留下了一千人马,保证能够压制张怀安手下的人,四月廿二这日带着秦彦和三千人马启程前往沽源县。
而顾槿也开始了她新一轮的收编任务。
私心里,顾槿很想按照以前的路子,放人回去探亲,然后让战士们自愿回归,重新入册。
可显然,今时不同往日。戍边任务重,要是这些人走了就再不回转,顾槿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替补的人。
自由显然是给不到他们了,而这支队伍也与留守顺德耕种的壮丁不同,他们身上还担负着戍边的任务,于是将人强按头留下也不成。
人有反骨,若是在顾槿无法控制全局的情况下将人强制收编,结果无非就是两个。一是逼得众人重新拾起武器反抗,形成新的乱局;亦或是将士们再也无心戍边,致使北胡入侵,边境混乱。
所以最好还是让所有人心甘情愿留下,说白了,其实也就是让战士们接受兵权易主的事实罢了。
为了收归人心,顾槿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发放了两个月的军饷。货真价实拿到银子的战士们心里自然高兴,可这件事情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张怀安耳朵里。
这个重伤在床的人依旧改不了嘴贱的毛病,在顾槿给他把脉时,阴阳怪气地说:“顾将军当真是好大方,一出手就是两个月的军饷。”
殊不知,张怀安在与粮贩交易后,拿到的第一笔银子就全部分发给了底下的战士。其后的多次交易,张怀安都会给战士们犒赏,所以顾槿现在所发的两个月加起来还不到二两的饷银子,真的不够看。
没有理会这人的风凉话,顾槿写完要换的药方交给军医后抬脚便往外走。张怀安见自己不被搭理,心里憋屈,又道:
“我还当顾将军是什么女中豪杰,原来也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陆庭川一走,便只能处处讨好,小心应对。”
顾槿冷笑一声,三两步折回,抬手就给张怀安脸上来了一巴掌。正当他蒙圈的功夫,又是“啪”一声脆响,另一边脸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紧接着,顾槿提起张怀安的衣领,很是随意的说:“你最好搞清楚这里现在是谁的地盘,若是张怀安将军不自知,本将不介意让你的手下来瞧瞧你现在的风光模样。”
这动作和漫不经心又饱含威胁的语气,倒是跟陆庭川如出一辙。说完,也不管张怀安是什么表情,顾槿慢条斯理踱步而出。
栽在一个娘们儿手里,张怀安心中气急,双目赤红。可正如顾槿所说,现在这边是擒王军的地盘,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中,张怀安根本没有资格在顾槿面前抖机灵。
“卓然,你去寻几个会精雕的工匠来,最好是会打银首饰那种。”
这命令下的,卓然都听蒙了:“将军要打头面?”
顾槿神秘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用张怀安听得见的声音说:“张将军慷慨,想必用一用他藏在房梁上的银子也没什么问题。”
一听这话,本来就躁郁的张怀安更加气急,差点没从床上蹦下来,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又在提醒着他,现在不是顾槿的对手。
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噎得他好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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