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吱呀”声，顾槿立时反应过来，这是光明正大盯着这些人的大好时机。
先前陆庭川不想和江玉霄一路，除了实在烦这个装模作样的虚伪小人，也是打算尽快赶到京城，将江玉霄跟随的事情告知景睿帝，让京中做好应对的准备。
却不想，那些个文臣来使给了陆庭川留在队伍中盯梢的机会。
从江玉霄一闪而逝的阴鸷眼神中，顾槿能感觉到，他是很不欢迎陆庭川跟在队伍中的。
奈何，两人的各自打算，还是敌不过江玉霄那些自作多情的猪队友。
因为车队行进速度有限，从众人出发的地方到京城，还要花上六天时间。
顾槿对江玉霄抱有极大的防备，不会跟他有所接触，也勒令手下的亲卫离那条毒蛇远一些。与江玉霄周旋的事情，就落在了陆庭川身上。
不知是不是江玉霄也转变了策略，自从一起上路开始，日日都要来找陆庭川“搭讪”。
要么是房间中的火折子被茶水浸湿了，前来借火；要么就是晚上睡不着让陆庭川指路夜市；再不济，找不到借口之下他都能端着棋子前来找陆庭川对弈。
他用这些拙劣借口整日拖着陆庭川，言语交流中也不乏试探，似乎是为了不给陆庭川传递消息和探听情报的机会。却也让顾槿对他的心烦呈几何倍增长。
本来可以和陆庭川一起边玩边回的路程，生生被这只苍蝇给搅和了。
不过江玉霄显然算漏了一直默不作声，甚至不能很好地掩藏自己情绪的顾槿。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顾槿能够号令一部分陆庭川的探子系统。
陆庭川的脚步确实被他拖住了，队伍中却没了第二个江玉霄来制约顾槿。
于是顾槿在延续出门逛夜市的习惯时，成功和闻讯而来的探子接上了头，并开始了对这支使团的全面探查。
只是这探查没过两日，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呢，就出了岔子。
顾槿从夜市上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了端坐在驿站大堂中正喝茶的江玉霄。
“顾将军这么晚了才回来，陆将军怕是要担心了。”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中透着玩味，听得顾槿顿感心烦。难不成，他已经注意到自己的行踪，有了警惕？
这么想着，顾槿不得不强忍着不适说道：
“排队给陆将军买烧鹅，江公子可是要尝尝？”
顾槿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手中的油纸包。油从纸缝中渗出来，沾了顾槿一手，看起来油不拉几，相当不雅观。
即便两人隔着几步，江玉霄还是闻见了纸包传来的阵阵香味。
他微微一笑，似有感叹：“顾将军待陆将军，当真是情真意切。”
顾槿微微低了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快凉了，我得尽快把烧鹅给庭川、陆将军送去。江公子，失陪了。”
闻言，江玉霄礼貌颔首，还朝顾槿拱拱手。
顾槿点点头，错开了身形，敲响了陆庭川的房门。
回身关门的一瞬，顾槿看见了有一个使者朝江玉霄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顾槿也只跟江玉霄接触过这一次，接下来的几天路程依然很顺利。
每到一个县城，顾槿必定会出去逛夜市。有时会提回来衣裙，更多时候都是给陆庭川带东西。
之所以表现得这么殷勤，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盯着江玉霄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着她和陆庭川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她这几天的做派，会在江玉霄心中留下个什么样的印象。
不过，自从发现有人会去找江玉霄说话后，顾槿对这方面盯得就更多了些。这一观察，还真让她发现了不对劲。
“你是说，他们表面是以贺兆文为首，实则是听命于江玉霄？”
即便陆庭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顾槿的结论，还是有些吃惊。
其实先前一看见江玉霄出现在这支队伍中时，顾槿就知道，这个人的地位不会低，极有可能是副使。
名单上的主使是贺兆文，副使是一个姓谷的官员，江玉霄算是个陪使。
没想到，这人比想象中藏得更深。
“我观察过，江玉霄每每从你这里离开，他的房间总会有人来访。虽然时间会间隔一到两天，不过几次下来，使团中的每一个官员机会都与江玉霄有了接触。”
“像是，在汇报工作。”
陆庭川嗤笑：“果然，漓帝不会甘心服软交和。”
出使和谈，领头人居然是在大晟境内干出屠城恶事的一方将军？这到底是议和，还是在示威呢？
“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现在能维持这样的表面和平，已经很是难得了。”
陆庭川点点头，转而问道：“阿槿，你知道江玉霄在出使名册上是个什么身份吗？”
详细的出使名册是陆庭川后面才拿到的，顾槿自然不清楚：“庭川哥卖什么关子呢？”
陆庭川笑笑，一边找出名册递给顾槿看，一边解释道：
“江玉霄，是代表漓廷皇室的陪使，江辰郡王。”
“郡王？”这下子，顾槿是真的不解了：“他不是漓廷皇室中人，还能被封郡王？”
“江贵妃是他姑姑，想来是仗着这层关系吧。”
“呵，好一个百年皇室，这规矩可真够乱的。”
郡王虽不大，却也不是能随便乱封的。陆庭川虽不姓曹，可他是皇室长公主之子，是景睿帝亲亲的外甥。当舅舅的偏宠一些，给一个郡王爵位也无可厚非 。
更何况，陆庭川这爵位，也不是世袭的。
可江玉霄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他与漓廷皇室之间，只有一个贵妃带着点关系。
贵妃再好听，也只是个妾。只有正宫皇后的娘家人，才有资格受恩泽庇佑，其父可获封一个国公的爵位。而且同样不可能是世袭罔替。
没想到漓帝完全不尊规矩旧制，居然把一个小妾的娘家侄子抬举成了郡王爷。
真是他漓廷皇室无人可派了吗？还是说，只是为了给江玉霄提供一个进入大晟的理由？
陆庭川先给顾槿倒了一杯水，这才道：“来者不善，咱们得小心应对。”
顾槿点点头，在使者名册上找到了江辰郡王。只是，上面并没有光明正大标注江玉霄的名字。想来是使团自知不妥，弄了个曲折迂回的名号，避免了在大晟底线上蹦哒。
顾槿冷笑一声，合上了册子：
“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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