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宫,与上回可不同,到了午门,就有士兵拦住了去路。
来福递过去个令牌,士兵请顾槿下车检查,又确定了车上没有另藏武器,车架才得以继续往前。
这大晟的规矩,终究是一点一点立起来了。
一踏进景睿帝的御书房,顾槿就闻见一股熏香。这个土皇帝,也慢慢学起了贵族的做派。
“臣参见皇上。”
景睿帝抬起眼皮,看了下首跪行军礼的顾槿,冷哼一声:“你这做派,倒是跟陆庭川那个狗东西一模一样。”
得,听他这语气,顾槿也就晓得了,此行不善。
景睿帝也没跟她绕弯子,直接了当道:“陆庭川为了你,连二品禁军统领都不做了,顾槿,你是不是应该劝劝?”
什么叫“为了她”?顾槿了解陆庭川,他从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在军务上出岔子。同样的,陆庭川想去冀州,也绝不会只是因为她顾槿。
“还请陛下明鉴,陆将军他胸怀大志,这一点,陛下想必也是了解的。”
“不说他。”景睿帝头也不抬,冷声道:“给你官当,你还不要?朕是否可以认为,你不识好歹?”
来了!这回,顾槿没有说起曾经给陆庭川的解释,她换了个说辞道:“陛下赏识,臣感激不尽。只是,臣心中有一事,想觍着脸,跟陛下讨一个恩典。”
“有屁快放。”
顾槿再次躬身行礼,朗声道:“臣想请陛下准许,开个特例,允臣自立女户。”
景睿帝眉头一皱:“你的户籍在兵部,又不是黑户,何来立户一说?”
“非是一个户头,臣想开府,立一个人人皆知的门户。”顾槿话音一顿,还是沉声道:
“臣此举,亦是在为朝廷打算。”
顾槿自然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大言不惭,还不等景睿帝开口讽笑,她接着陈情:
“天下苦战数年,战乱和连年的天灾致使天下人丁凋敝。陛下,咱们大晟想要发展壮大,这当务之急,便是发展人口,休养生息。可人口何来?还不是得仰仗天下女子。”
“可偏偏,多年祸乱下,太多女子或死于兵祸,或殒命于饥荒,能活下来的已然不多。”
“情形已然如此严峻,女子还囿于那劳什子“出嫁从夫”的礼教,不得自由。”
“远的不说,那些从角营脱身的女子,何其无辜?可即便她们已经得到自由身,却还是没有家,没有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就算咱们安置得再好,她们还是游离于这世间,寻不到归处。她们的身份,一辈子都得不到洗脱。”
“还有那些失去丈夫的女子,失去了庇护,被夫族不容,娘家竟然也不接纳?还要被夫族打着孝敬和大义的旗号,搜刮去家财,依靠别人的怜悯度日。”
“男子娶不到媳妇,女子被困于礼教而不得脱身,长此以往,人口还怎么发展?”
“世人常道,没有国,哪有家?可是反过来,若是没有这无数个小家,又哪来的国?男女无法结合,那这家,又怎么组得起来?”
“是以,臣恳请陛下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女户得立,让寡妇有机会脱身,让天下女子有底气、有退路,便可以如咱们大晟一般,重获新生。”
顾槿洋洋洒洒说了一串,景睿帝却一直低着头,半晌笑道:
“顾槿啊顾槿,你要立女户便立,何必将目的拔得这般高?”
被景睿帝看出了她的意图,顾槿哑然。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将事情提升至国家层面,顾槿怕是说破大天,也打动不了景睿帝的心。
现在景睿帝没有直接拒绝,不就说明她这高高架起的法子还是有用的吗?
没法子,顾槿只能回道:“陛下明鉴,臣是在为咱们大晟打算。”
“那你可知,你要敢冒头打破这规矩,让女子立户,是要遭天下儒生唾骂的。”
“届时,他们首当其冲骂的人是你,你以女儿身留在军中本就不妥,即便现在在军中,还没人不服气。可一旦你立下女户,昭告天下,之后不守妇道的帽子,可就扣死在你头上了。”
顾槿站得笔直,声音沉稳:“臣无惧!”
“哼。”这话听得景睿帝好笑:“你自然是不怕的,给你开了先河,他们要骂,你是第一,朕就是第二。”
即便景睿帝还没有明确表态,不过顾槿听这意思,他是松动了的。连忙乘胜追击:
“陛下,把臣推出去,开好这个头,有例可循后,以后女户制度实行起来,便会更加方便了。”
景睿帝没接这话,反而调侃道:“上一次用功劳换医学院,这回用官位换女户,顾槿,你这算盘打得挺响。”
景睿帝召她来,除了问问顾槿凭何不识好歹外,自然是为了陆庭川的事情。只是这说着说着,话题居然被顾槿带跑偏了。
“朕的禁军统领现在要回冀州去,那京城防卫,朕还能指望谁?”
景睿帝丝毫没有提及徐胜达,在自己的世界了解过那么多君臣相疑故事的顾槿,又怎会不知景睿帝的顾虑?
稍一思量,顾槿回话道:“京城和皇城的防务至关重要,陛下为何不亲自抓在手里?至于别人,不管指望谁,总是有风险的。”
似乎觉得顾槿的话有道理,景睿帝眉头一挑,问:“朕每日手头上有做不完的事情,哪里顾得上?”
大老板是总领全局的,怎么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那便分权,把禁军分成几个卫所,兵权照样抓在陛下手中,陛下只管统领全局,那练兵的活计交给下面的将领便好。”
对于京营禁卫的兵制,顾槿还不甚清楚,只以为留驻京城的都是禁卫,这才提到分权的法子。
景睿帝笑笑:“怪不得陆庭川总说,你主意多。”
顾槿还来不及回话,一个小内监匆匆走进来,“陛下,陆庭川将军求见。”
“啧,这狗东西,不是让他滚回去了吗?”
看看乖顺立在一边的顾槿,景睿帝只觉得牙酸。
还说陆庭川不会因为顾槿怎么怎么样,瞧瞧,他前脚才将人叫进宫来,后脚陆庭川就追过来了,都把他这皇宫当做龙潭虎穴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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