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祺盛布庄闹出个这么大的动静,顾槿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手抱着布,朝着萍娘先前给过的地址寻去。
她虽买了布,却也没有针线,加之久不接触,顾槿已经不太会裁出做衣服需要的布块样式了。要是没有萍娘的帮助,她自己一个人还真倒腾不出来。
这一路顾槿那是左看又逛,行得好不潇洒。
至于那突然冒出来的两名贵女,她其实不太放在心上。
出于对陆庭川的信任,顾槿直觉那个深情望着自己说“心悦你”的大男孩,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如果两人的事情真的有什么变故,他一定会跟自己说。
然而他却从未提过,那大概就是这宋家自己在打什么主意。
许是因为景睿帝一直在应天建设的缘故,整个京城面积还挺广,皇宫附近的屋舍大多都还是这两年新建的。
顾槿一路打听一路走,三刻钟后才走到皇宫附近一片正在开发建设的地界。
匠人们在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不过显然,这片场所不是普通百姓能够踏足的,顾槿一出现,就有人过来驱赶:
“小娘子,走走走,这是皇家地界,今后都莫要再来了。”
顾槿迎上前去,递出自己的令牌,解释道:“我来寻一个绣娘做衣服。”
当初萍娘她们被选入京城,就是为了给皇帝赶制龙袍,之后又赶制皇后和亲王们的冕服,再是嫔妃们的衣服,任务一直很重。
皇家绣房只能临时弄出为数不多的制式官服,是以,新朝初建,官员们的衣服需要按照相应的品级,自己找人缝制的。
现在,登基大典结束,皇家绣房开始正常运转,也就有越来越多的官员找来,让这里的绣娘给自己做衣服。
景睿帝默许了这个事情的存在,毕竟,将绣娘外派出去给官员做衣服,那是能收一笔银子的。收来的银子用于维持绣房的正常运转,能多收一分,他便能让内务府少拨一分。
毕竟,现在宫里的绣活任务少了,总不能让那些绣娘吃白饭。
像顾槿这般寻来找绣娘的官员不少,可他们都是指派家里的丫鬟小厮,并没有亲自前来的。
顾槿这副打扮,自然不是丫鬟模样,倒像是个小富之家的女儿,这才叫值守的人误会了。
可当顾槿亮出令牌,那值守的人更加迷糊,女官?还是个四品?假的吧?
他挑眉上下打量了顾槿一眼,吊儿郎当道:“小娘子,冒充朝廷命官,那是要杀头的罪。”
要是一个男子前来冒充,或许还能唬一唬人,这个小娘子,莫不是将他当傻子呢?
好不容易找来,连门都不得进,顾槿不由得思量:所以,她为什么要着女装出门?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呢?
心中这般想,顾槿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她负起右手,学着有些官员的样子,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冷声道:
“怎么,皇上颁发的令牌都不能为证,可是需要去兵部查验一下本将的身份?”
顾槿气势一起来,值守的人一时搞不懂真假,不由得哑了声音。
若是假的,一个小娘子又怎会有这通身的气势?若是真的,那他再咄咄相逼,便是得罪了四品官员,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他愣怔的功夫,顾槿冷哼一声,错开了身形又朝里走去,一边朗声道:“你若不信,自可去冀州军部打听打听,我顾槿到底是不是冒充的朝廷命宫。”
没有了拦路的人,顾槿顺利找到了织造廷。待说明了来意,有宫女将顾槿领到茶室休息,自己急匆匆去找萍娘 。
没让顾槿等多久,萍娘快步而来,见到顾槿,也没有了原先咋呼劲儿,先站定行礼,这才恭敬道:
“顾将军有活,只管遣人来吩咐奴婢一声,何必屈尊跑这一趟。”
上次见面,萍娘还自称民女,现在又变成了“奴婢”。顾槿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萍娘千里迢迢进京,成为皇家绣娘,对于她来说是福还是祸。
这才过了多久,萍娘跟自己也讲起了规矩。
“莫要多礼。”顾槿朝萍娘点点头,一边说:“兵营距离这边太远,你一来一回的太麻烦。”
“奴婢多谢将军体恤。”
身边的人都变得越来越规矩,这让顾槿有些许不适。不想再听萍娘跟自己客气,顾槿直接表明了来意。
听闻只是需要分裁一下布匹,又听顾槿说了一下大概的尺寸,萍娘便没有推辞。
只见她麻利地展开布匹,用手中的炭笔刷刷画了几道,手中的专用的大剪刀翻转挥舞间,不到一刻钟,布块就裁好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顾槿佩服至极,“原先只知道咱们萍娘绣活精绝,没想到做衣服也是好手!”
萍娘低头害羞一笑,轻声解释道:“衣服上的活做得多了,裁布缝衣多少也会一点。”
手上动作不停,萍娘又解释道:“陆将军是武将,奴婢按照贴里飞鱼服的样式裁好了布块,交颈右衽,只是下裙需要打褶,若是顾将军做不来,尽管遣人来吩咐奴婢一声。”
接着,萍娘先告诉顾槿这几块布分别要怎么缝,复又忙着去给顾槿找针线。
看着忙里忙外的萍娘,顾槿突然想起了那个规矩的小太监来福。
来福喜欢萍娘,可这两人的身份毕竟都有各自的难言之隐。顾槿希望萍娘能找到幸福,可即便她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来福,总会担忧来福的性子是否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些身体有所残缺的苦命人,会不会因为长期的压抑和另眼相待,甚至是被虐待而心理扭曲?对着主子和上官卑躬屈膝,私下里却又对自己的对食虐打施暴。
来福真要是这样的人,而顾槿又贸贸然撮合他与萍娘,那便是造孽了。
是以,顾槿这回并没有跟萍娘提及来福的事情,等天擦黑,她才带着布块和针线往营房走去。
对于做衣服的事情太过陌生,顾槿害怕自己忘了萍娘先前所教的东西,一回来就将布块按照相应的位置摆放好,大致也能看出一套飞鱼服的雏形来。
将油灯挑亮,顾槿穿好了针,开始了于她来说堪称折磨的缝衣工作。
本以为军中没什么任务,顾槿短时间内见不到陆庭川,却没想到他第二日下了朝后又折回了冀州军部大营,一来就问:
“啊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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