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什么主意?自然是为了拉拢你呗。”
顾槿说得漫不经心,还不忘往自己嘴里送一口青菜。
她这般剔透,倒叫陆庭川有些哭笑不得: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应邀?”
“先前是不知道的,他说到一半我就知道了。”顾槿喝下一口汤,这才回答起陆庭川的第二个问题:
“人家好歹也是皇子,是亲王殿下,我怎敢得罪?在这京城,当真是得处处小心。曾经我也不怕那劳什子丞相,就狂了那么一次,便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又是亲王殿下,我更不敢得罪了。”
顾槿说完,还颇为夸张地摇头长叹一声,反倒让陆庭川看得心疼起来:
“阿槿,有我在,你其实不必这么处处小心。他再是亲王,也不会、更是不能因为被下了面子,就对你动手。”
陆庭川知道顾槿对两次刺杀心有余悸,本以为这话能给她吃颗定心丸,却不想她突然郑重起来:
“我要是一个人,自然没关系,可在其他人眼中,你我早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是因为我与庭川哥之间有斩不断的联系,我才更不能得罪那些贵人。”
“在京城这段日子,我也看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暂时没有交集就能随意处置,官场之上、权贵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保不齐哪一天就有求到别人头上的时候。”
“曾经我以为不会有交集的丞相府如此,刑部尚书府也是如此。所以之后为了景宁郡王府,我也不会轻易将人得罪了去。”
顾槿的话,听在陆庭川耳中,如同熨斗一般,将他烦躁的心瞬间熨烫平整。
她是没有学过内宅之道,对于人情往来的确一无所知,可是如同习武一样,顾槿总是在不断成长。
她在京城外的广阔天地潇洒恣意,现在因为有了牵绊,收敛了所有锐气和锋芒,开始学着做好一名夫人。
陆庭川没再说话,将顾槿轻揽入怀,又低头,在她额头落下好几个吻。
本来是温情一刻,额头上的麻痒感却如此明显,顾槿忍不住笑起来。
陆庭川却又捏捏她的脸,变得严肃郑重:
“不会入套是一回事,可你不打招呼,又这么直愣愣赴宴却是另一回事。”
明明身受重伤却能面不改色的顾槿,现在被轻捏了脸,突然龇牙咧嘴起来:
“放手放手,疼哇!”
陆庭川无奈,只能松开手,转而点点她的额头:
“曹谨言对我,早有招揽之意,却被我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却没想到,他会从你这里下手。”
“你可知道,听闻你被他邀约,而你还真来了,我甚至以为他要拿你威胁于我。阿槿”陆庭川捏捏顾槿的手,放缓了语气:“我都快急死了。”
曾经,陆庭川以为,他没有软肋。他娘有皇帝的保护不必担心,骠骑将军只会一往无前。
而现在,他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他将顾槿揽过来,两人额头轻抵:“阿槿,你可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如果曹谨言真的用雷霆手段将顾槿拿捏,那么陆庭川知道,自己大概会选择顺从。
顾槿何尝不知,自己又让陆庭川担心了。只能拍拍他的手,保证道:“庭川哥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听她这么说,陆庭川反而轻笑:“我还真不放心。”
明明从前无数次鼓励自己,因为相信自己的能力而交托重任,现在又变成“真不放心了”。
还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儿心才叫善变。
顾槿轻“啧”一声,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问起曹谨言的事情来:
“这才立国多久啊,二皇子就有夺娣之意?”
陆庭川颔首,“抢皇位这件事,多早都不算早。”
即便顾槿还没有跟太子直接接触过,不过她也知道,对于王皇后所生的长子,景睿帝是疼爱入骨的,不然也不会一来就将储君定下。
有帝王之爱还不够,太子素有贤名,颇得臣心。他只要不谋逆篡位,龙椅迟早是他的。
所以顾槿觉得,二皇子这样上下折腾,纯粹就是脑子不清醒,除了白费功夫,一点用都没有。
除非,他有皇帝的支持。
想到这儿,顾槿不由得问:“他为何迟迟不就藩?难不成,陛下他······”
见顾槿越想越远,陆庭川好笑:
“别瞎猜了,舅舅他也只是想留他在京城过完中秋,不止是二皇子,其他皇子也都还没走。”
想来,这个从民间走出来的皇帝,与其他那些从小浸泡在尔虞我诈的皇帝不同。在对待亲情的问题上,他就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哪怕他现在为了江山社稷,亲自将儿子们封到很远的地方去,却也想能够与儿子们一起,共度团圆佳节。
顾槿愣怔的功夫,却听陆庭川问起:
“阿槿,你可知道,舅舅为何愿意信我用我?为何会同意我们的事情?”
陆庭川从未与顾槿谈论过这个问题,此时突然提起,顾槿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先回答道:
“因为,陛下希望你做一个没有大族牵扯的纯臣。你可以是他的外甥,却不能是哪个权臣家的女婿。”
果然,通透如顾槿,什么都知道。
本想借此机会教教她今后的人情往来需求,却不想,人家心里门清,倒是叫陆庭川不好再开口了。
他只能点点头,又听顾槿说道:
“庭川哥放心,你所想,亦是我所求。咱们一起,用手中的力量做好该做的事情,至于旁的,我也不会去沾染半分。”
此时,桌上的佳宴已经凉透了,两人都停下了筷子。
看着桌上半盘半盘剩下的好菜,顾槿暗道可惜,正准备开口叫店小二过来打包。
不过陆庭川已经先一步开口将人唤了进来,指着桌上的剩菜,言简意赅道:
“都包起来。”
能来这聚升楼吃饭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店小二接待过这么多客人,有打包需求的当真是屈指可数。
不过他也算训练有序,心里虽惊讶,动作却麻利,立马寻来好几个盒子,小心翼翼地说:
“贵人恕罪,这盒子也需要成本······”
这上好食盒拿回去,也不是没用,顾槿先道了一句“无妨”,示意他接着打包。
陆庭川挑眉,和她相视一笑。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大抵就是他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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