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姑娘果然才貌双全,人物群像都能画得如此惟妙惟肖。”
顾槿的语气不带什么波澜,说出来的意思也是在夸赞,可是宋芷兰总觉得,她并不是真心赞扬。
“顾将军过奖了。”宋芷兰垂眸,低头轻笑,表现得谦虚且人畜无害。
兴晨郡主听她们客套,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好,本郡主也没指望你画多好看,且问你,能不能画吧?”
见宋芷兰又提笔,开始在陆庭川的人物像上描了又描,顾槿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干巴巴地道:
“郡主恕罪,顾槿不会。”
“嘁,本郡主就知道。”仿佛听见顾槿承认自己不行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兴晨郡主又昂起了她高傲的头颅:
“你且说说,你会什么?”
哪怕小白龙是冒犯了这位贵女,可顾槿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正三品的官员,又不是这劳什子郡主的奴才,她以这般高傲的语气问话,顾槿只觉得可笑。
自己过来,是因为别人说自己坏话,想来刺激她们的,不是被这几个丫头片子刺激的。
于是顾槿微微偏头,对着兴晨郡主咧嘴一笑,慢悠悠地道:
“顾槿是武夫,自然只会杀人。”一边说着,她还用拇指顶出了冰魄:“这人的血溅在脸上,郡主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出鞘的剑段在强烈阳光的折射下带出一道光晕,正好刺在兴晨郡主的眼睛上,让她不由得偏了脑袋,反射性闭上眼睛。
“即便闭上眼睛不看,也能感觉到人血的滚烫,黏腻、腥臭,然后慢慢从脸上滑落。一开始还会觉得痒,可血溅在脸上多了之后,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顾槿就像在讲述什么故事,兴晨郡主却听得头皮发麻,尖声呵道:“闭嘴、闭嘴,你在说什么?!”
“不是郡主在问顾槿,我会什么吗?”
“哼,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庭川哥哥。”兴晨郡主看着顾槿一脸无辜的模样就觉得烦闷:
“琴棋书画一概不通、中馈之道一概不会,整日喊打喊杀,张嘴杀人,闭嘴人血,跟你这种人待在一块儿,本郡主都觉得恶心······”
梗着脖子说完,她又像是害怕顾槿所说的情景,微微瑟缩了身子。
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倒是挺毒。这些躲在父兄背后,享受安稳日子的千金小姐,又怎会知道民间疾苦?
鲜血和死亡对于她们来说,简直遥不可及,又哪里会知道顾槿手上沾满的鲜血是为了哪般?
前二十多年,顾槿所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是为了救死扶伤四个大字。
现在,枪尖所指,是为了保命,为了安稳,亦是为了守护。
只可惜,这大后方的贵女,现在就差明明白白骂顾槿是屠夫了。
“这就觉得恶心了吗?”此刻,顾槿的语气也严厉起来,异常冷肃:
“不知道郡主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你碗中的米粒,是沾着农民鲜血才种出来的?”
“在郡主嚼着脍炙佳肴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像你们这样的女孩,也是别人嘴里的肉?”
“猪肘子好吃吗?郡主又知不知道,在战场上,总能踩到人的断肢?或是手,或是脚,或是半截身子?”
“啊!啊!你不要再说了······”兴晨郡主捂住了耳朵,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模样。
啧,这样就被吓到了?
顾槿摇头轻叹:“小姑娘,安安稳稳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不好吗?我跟你们又不是一路人,何苦叫我来作劳什子画呢?”
“兴晨郡主就不怕,我画一幅地狱罗刹图给你看吗?顾槿不才,别的的确画不出来,只是这亲眼见过的场景,我还是可以的。”
顾槿这么说,自然是故意吓人的。实际上,顾槿连画笔怎么捏都不知道。再是见过什么场景,也勾勒不出来。
不过这半真半假的话听在这些小姑娘耳朵里,又是另一回事。
抬眼一看,在场的姑娘们大都惨白了脸,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只有兴晨郡主,“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马鞭,使劲一抖,就朝着顾槿抽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的样子,所以这兴晨郡主,到底是哪家的女儿?想来,绝不会是宋家那样的大族,倒像是景睿帝家的亲戚。
人家都动起手来,顾槿自然也不会客气。
为了避免误伤到其他人,她仰头避过了鞭子,又快速后退两步挑出了篷布。手上动作不停,腰间的冰魄一下子被抽了出来。
等下一鞭子到时,顾槿用剑圈住了打过来的鞭绳,又轻轻一压手腕用力,一条长鞭子瞬间断成几截。
这下子,连宋芷兰都忍不住了:“顾槿,这位可是慎亲王的女儿,兴晨郡主,你莫要欺人太甚!”
得,又来提醒自己一遍,人家小姑娘身份贵重。
可是,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背后说人坏话是她们在先。
也是兴晨郡主捧宋芷兰的画技,拉踩顾槿。
指着鼻子骂顾槿恶心的也是她。
率先抽出鞭子动手的还是她。
从头到尾,顾槿只说了几句实话,就将矛盾激化到这个份上。说实在的,顾槿心里是当真无语。
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不堪一击,还要处处踩别人一头,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样子,这样的娇小姐,也真是没谁了。
这边的闹剧早就引起了值守士兵的侧目,却因为都是高门贵女,没人敢上来劝架,倒是有人慌忙去向皇后娘娘禀报。
王皇后赶过来时,正好看见顾槿收剑入鞘的动作和地上断成几节的马鞭。
“放肆!围场重地,岂由你们械斗喧哗?!”
皇后都亲自来了,谁也不敢再闹腾,一时间,贵女们呼呼啦啦跪坐一团,问安、请罪,好一副乖顺模样。
除了顾槿这个刺头。
见顾槿还傻不愣登站着,陈嘉怡急得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只差明白告诉顾槿:先服软,过了这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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