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的事情一经宣布，有积极的战士已经开始给自己加练，期待能获得一个好成绩，而顾槿也在招呼着将领们进行场地的布置。
考体能就设置障碍，比对战就搭建擂台，考射箭就布置靶场，整个军营中忙得如火如荼。
可就在顾槿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还是有战士找上了她。
“明明已经定下来的军功，将军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眼前的小战士一脸不服气，脖子梗得老高，眼神却在躲闪，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瞧着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
军士慕强，即便绝大多是人都会支持用实力说话，可上万人中，总会有几个刺头。
比起料想中的半数人反对，现在的情况已经比顾槿预计得好多了。面对质疑，她并未置之不理，反而好声解释：
“军功关乎的东西太多，我自然知道你们对手中功劳的看重。可正因为军功重要，咱们才不能马虎分配。军功已经记在大家头上，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收走，现在只不过想看看大家的训练成果。”
“射手十发六中，耍出完整枪法便可，都没要求你们对战时必须战胜多少人。这些都是基础中的基础。只要好好训练，都不难达到，一旦合格，军功还是你的。我实在不知，你为何还要抗拒这件事情？”
面前的小战士垂下头，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回话，又听顾槿问：
“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顾槿不问名字，小战士告退汇入万数大军中，顾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
可是现在，她却问起名字来。虽然这一行为很正常，可她一开始时没问，话说道一半才问，战士心中难免忐忑：莫不是将军对自己出头的行为不满，今后会给自己小鞋穿？
即便心中不安，他却不能不回答，死就死吧，咬咬牙，小战士还是道：
“属下陈生，是赵远野百户一营的。”
军中将士太多，除了几个千户，顾槿对战士们名字还真不熟悉。
不过，对于赵远野，顾槿还是有印象的，他是当初第一个提出与自己比试剑术的人，也在请求顾槿留下军营的请命书上留下过血手印。
陈生报完名字，便低着头不再说话，一副等候宣判的样子。
这副模样，看得顾槿不由得好笑，陈生是第一个找上自己的人，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刺头，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认栽了。
顾槿可不会因为别人提出质疑就憎恶不满，她慢条斯理喝下一口茶水，有问道：
“陈生，你对比武考核存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还能有什么难处？不用问顾槿都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有短板，害怕考核不合格，担心银子和晋升都没希望罢了。
却没想到，陈生沉默片刻，给出的回答竟然是：
“家中母亲重病，属下，实在需要银子······”
一听他这个说法，就连卓然都悄悄抬眼看了顾槿一眼。顾将军历来吃软不吃硬，要是陈生说自己是技艺不精，没准会迎来一顿训斥。
可他偏偏是真的有难处，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心存不安、患得患失。
按照顾槿的性子，怕是又要好生安抚，帮战士解决问题了。
没想到顾槿却轻笑一声：“需要银子，你便努力去挣，现在跑来装可怜做甚？”
陈生想过，顾槿会安慰自己，会问问母亲的病情，会提供一些帮助，却没想到，能听到如此冷血无情的话。
一瞬间，陈生心中的不满翻了天。
缺银子就去挣？怎么挣？他们这些普通战士，将脑袋别在了裤腰上，能指望的就只有军饷和军功赏银。
日日不能离开军营，就算他想去扛包做苦力都没那个机会。
顾将军高高在上，好一个缺钱就去挣。干脆拿上刀子，去抢算了。
顾将瞧见陈生脸色变了，却不清楚他心中的难受，又拧眉问了一句：“你是弓箭队的吗？”
陈生强压下心头起伏不定的情绪，瓮声瓮气道了声是。
“体能、对战、射箭，这么多科目中，就没有你擅长的？”
“回禀将军，属下只擅长射箭。”
这一批弓箭队的培养，因为时间紧张，顾槿并没有安排他们进行长时间的枪法训练，要让他们对战，还真不行。
“你既然擅长射箭，还怕自己的军功保不住了？”
陈生心头戚戚，有些怨怼顾槿的想当然，硬着头皮道：
“射箭能合格，可对战和体能却是属下的弱项······”
“啧，归根究底，你还是怯战罢了。”
听着顾槿语气中的轻视，陈生不由得高声反驳：“属下没有，哪怕现在登时让属下出去迎敌，属下也不会惧怕。”
顾槿这才抬起头来，盯着陈生的眼睛，冷声说：
“你连敌人都不怕，为何现在却在害怕自己？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弱项没有信心，可这不是你逃避的理由。”
“考核的合格标准不难达到，现在只不过要你战胜自己，你便心头惶惶。如此，不是怯战又是什么？”
说到最后，顾槿的语气中都带着些严厉。
不等陈生反驳，她又接着道：“本将说过，合格线上，只要达到优秀，就能多奖励一个军功。”
“你与其害怕到手的功劳会飞走，不如回去好好训练，将弱项练到合格线上，保住现有的功劳。再将自己的强项争取做到全军第一，多拿三个军功回去，这样，不就能多挣三份赏银？。”
“陈生，这个考核，不是本将为了压着你们的军功不发，故意行那出尔反尔之事，你一开始关注的重点就错了。”
“为何别人都在努力提升自己，而你却在害怕弱项拖了后腿？因为别人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而你只会抱怨外在因素的不公。”
面对陈生的退缩，顾槿越说越气，心灵鸡汤变成了厉声训斥，说得陈生抬不起头来。
见陈生的脑袋越来越低，顾槿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平和了语气：
“我自然欢迎你们前来提出质疑，却不欢迎用这些怯弱的理由。陈生，你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就算把军功留给你，让别人怎么服气？”
“回去吧，趁这两天好好训练，比起施舍给你的功劳，你难道不喜欢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吗？”
顾槿刚说完，陈生如同获得了赦免，赶紧行礼：
“是，属下告退。”
陈生虽快步出了顾槿的办公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顾槿却难以平静。
她起身快步踱了一圈，末了朝卓然道：
“找些人来，去营中造势，此次考核，所有将军都参加，我也参与。而且，只要我有一项不合格，军功照样扣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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