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现在死不得，我又何必给自己的乖徒儿找麻烦？”
这句话乔御清说的很是轻松，陆庭川却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漓帝在计划外死亡，就意味着局势失控。之后不管哪里出现兵乱，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么些年来，乔御清走过这么多地方，看着本来繁盛的大漓渐渐衰败，看着本来和乐的百姓因朝廷的错误而枉死；看着民乱四起，看着一支又一支的起义队伍劈开了大漓的天地。
说实在的，一开始乔御清心头全是恨。
他恨漓帝弑父杀兄，夺走了原本不属于他的龙椅却又不好好珍惜。
他恨天下百姓没有良心，非要推翻护着他们长达百年的朝廷。
他恨起义队伍在这天下搅风搅雨，搅得世间再无安宁。
可是到了后来，乔御清渐渐发现，大漓早就烂透了。抛却天灾影响，导致大漓衰亡的还是人祸。
君不做君，臣不做臣，民不是民。
这样的状态下，也难怪各地狼烟四起。
直到那曹厉风从一众起义队伍中杀出，然后建国，乔御清才在大晟的各地看见了他理想中的国度。
这时候他知道，不是曹厉风叛乱，而是上天放弃了腐烂的大漓。
就算没有曹厉风，也会有王厉风、赵厉风，不管哪个脱颖而出，新朝就是比大漓强。
大晟立国之后，他回到了燕京，回到了皇宫，却是物是人非。
“既然如此，师父何必来这地牢一遭？”
听见陆庭川的问话，乔御清将飘远的思绪拉回，轻叹一声：
“这么多年没见了，好歹看看我那好皇兄。”
陆庭川没说话，静静看着向窗外远眺的乔御清，果然听见了他说出后半句话：
“我有问题想问他，庭川，你能安排吗？你可以在旁边。”
陆庭川答应了。
去见漓帝这天，乔御清特意换下了一直以来的游侠劲装，穿上了年轻时候的长袍，束上了头发。
这样着装的乔御清一出现在漓帝面前时，他就慌了：
“大、大哥······”
“亏你还记得皇兄。”乔御清讽刺一笑，他这样打扮，再加上光线昏暗，看上去就跟死去多年的太子一模一样。
“老三，原来你真的没死啊，枉为兄还为你搜寻了这么多年的尸骨，哈哈哈······”漓帝说着说着，突然放声大笑：
“你回来干什么？还想跟朕抢皇位吗？可惜啊，你来晚了，咱们大漓完了呀！你没有龙椅可以坐了，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龙椅了哈哈哈······”
乔御清没说话，静静看着他发神经。
“到头来，还是朕赢了啊！你瞧，朕当了十六年的皇帝，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们再怎么争，再怎么蹦跶，还不是没用？废物，都是些废物！”
“父皇和皇兄，都是你害死的。”
乔御清说出这句话后，漓帝的疯话戛然而止。只安静了一瞬间，他就立马否认：
“呸，你少往朕头上泼脏水，皇兄？杨铄他是自己病死的，关我什么事？你们当时所有人不是都希望他死吗？”
“杨铄的死，你敢说你没沾手？”
乔御清讽刺一笑，当年太子到底遭遇了什么，眼前这个人又是怎么动的手脚，其实他都查得差不多了。
只可惜对方把证据清理得太干净，所有参与之人都早早埋进了黄土。他拿不到切实证据，反倒因为探查被扣上了黑帽子。
“我问的，是父皇，是我们的父亲。”
漓帝再次沉默下来，双眼死死地看着乔御清，却不再开口。
乔御清给他倒了杯茶，一边说道：
“我也是真佩服你，为了皇位什么招式都能用上。也不知从哪找来的能人异士，竟能模仿父皇的笔迹······”
“呵。”漓帝冷笑一声，老神在在道：
“不知三弟在胡扯什么，那分明，就是父皇亲笔所写啊。”
乔御清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当了太多年皇帝的兄长，突然觉得这样跟他说话很没有意思。
就算是把所有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承认的。
“皇兄真是，到死都要留一身清白。”
不等漓帝开口，他又问：
“皇兄，你在紫宸殿住了那么多年，知不知道你还守着半个国库的金子？”
“你说什么？！”
漓帝的声音总算多了一些起伏，看得乔御清好笑：
“哦，看来皇兄不知道啊。也是，你得位不正，父皇怎么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呢？”
“还是说，在他告诉你这个秘密以前，就先一步被你给害了？”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金子？”
乔御清冷冷一笑，特别好心地给他解开了疑惑：
“就在那紫宸殿下，有一暗室，里面存放着历代先辈攒下的私房。”
“这笔金子，不在私库记载，完全就是给皇帝本人取用的。如果皇兄真的是父皇中意的接班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金子的存在呢？”
“托我徒媳妇的福，我进去看了一眼，啧啧。”乔御清刻意停顿了一下，发现他的好皇兄还在直勾勾盯着他看：
“皇兄你可知道，那一笔金子，足够你当初用来赈济灾民、平息民乱。”
似乎觉得漓帝不是舍得花这笔银子的人，乔御清又道：
“叛乱四起的时候，皇兄应该很苦恼没有足够的银子武装军队吧？苦恼到能想出查抄臣子府邸的主意，往臣子头上泼脏水，害得户部尚书方知同一家惨死。”
“可是你通过这样的法子夺来的银子，又支撑了多久呢？”
听着乔御清的话，漓帝面色越来越惨白，原来这些年他干的事情并非无人知道。他的好皇弟，把他的老底揭得一干二净。
这没完，乔御清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
“要是你拿到了那笔金子，民乱何惧？叛乱何愁？你完全还可以继续坐稳自己的龙椅，尽享受天下荣华。”
“可惜啊，因为你得位不正，老天都并不愿意把这笔银子的下落告诉你。”
“你胡说！你胡说！根本就没有金子！杨铮，现在这个时候，你何必存心跟我过不去？编造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诳我。”
乔御清闻言，讽刺一笑：
“那么皇兄以为，攻破长安大门的巨炮，还有叛军手中上万的火铳从何而来？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他们穷得叮当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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