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找人问问路，顾槿下意识回身看了看那从渝州过来的门房，却见他正冲自己笑得谄媚。顾槿觉得，这个傻小子更不会知道路的，摇摇头，干脆直接去府衙问去。
等顾槿来到府衙时，太阳已经落了山头，衙门前院的两道大门关得死紧。
顾槿可不管这个点儿还办不办公，大踏步上前，将门拍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大人已经下职了，催命呢这是？”
门房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不用想顾槿都知道对方定是相当不耐烦的。
大门“吱吱呀呀”打开，门房也看见了面色严肃的顾槿。
“顾、顾、顾将军······”
在他脸上，顾槿看见了一出精彩的秒变脸。从紧拧眉毛的不耐烦，到眉眼含笑的热情招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顾槿朝他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你家大人已经回后院了吗？”
“没呢没呢，还在前头看卷宗。”
这就好办了，顾槿放下心来，也没有往人家的书房闯，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堂。
说来，因为先前交接军屯事宜，顾槿已经不止一次来过府衙。前脚小厮刚奉上茶盏，杨知府后脚就走了进来：
“不知顾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行了杨叔，咱们也算老交情，客套这些作甚？”
真定知府是正四品官员，比顾槿还低上两级。不过顾槿向来和以待人，一声“杨叔”，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更是让杨知府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前段时间两人的合作还算愉快，顾槿干脆表明了来意，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杨知府显然无法配合：
“开办善堂的经费是专款，巡抚大人时不时派人盯着，下官没有挪用的权限啊。”
闻言，顾槿哭笑不得：“只是让善堂的孩子去医学院学医，怎么还跟挪用款项扯上了关系？”
“依顾将军之意，善堂的孩子们之后吃住都在医学院，那银钱不也是往医学院拨去吗？”
杨知府的话说得慢条斯理，仔细一听还真有点道理，可顾槿总有一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以往她想出一个什么主意，只要是得用，不管有多难，总能得到陆庭川的支持。现在她可算是知道了，能够像陆庭川一般明白她的，还真找不到几个。
思量了一番，顾槿决定一步一步来：“咱们先不说经费的事情，也不说让善堂的孩子们吃住都医学院。这样，把医学院当做是一个普通学堂，上学放学，按时上课，这总可以吧？”
杨知府紧皱了眉头，不疾不徐道：“医学院在城西北，善堂在东南，这一来一回，路途可不近哪······”
闻言，顾槿也沉默下来，准确来说是无语。
安排孩子们吃住在医学院 不行，走读也不行，那干脆直接说，此事不妥得了。
纵使顾槿觉得杨知府着实死板，可她也知道，将善堂和医学院合并的事情，一个知府还真做不了主。
老是跟他掰扯这个问题也没用 ，顾槿沉默片刻，转而问起各府城善堂的情况。
“别的府城情况下官不清楚，真定府这边，因为是省府，收容的孤儿数量不少。有男孩三十六人，女孩八十二人，皆不到十二岁，最小者还未出襁褓······”
虽说杨知府办事死板了一些，不过涉及他分内的事情，倒是半点不含糊，事无巨细跟顾槿提了一遭。
不过顾槿只关注到，整个真定善堂就是一百一十八名孩子。要是这些孩子皆学成医术，那可是能照管近四万人的大部队了。
有那么好的人才资源放着不培养，那不是傻吗？
这下，顾槿也不想跟杨知府绕弯子，直接下决定道：
“既然杨叔做不了主，那这主，我做了。明日杨叔就把孩子们带去医学院，那边会安排好住的地方，之后孩子们有众位军医教导，学成之后报效朝廷，对于杨叔来说，可是一桩大好的政绩啊······”
“顾将军，这不妥。”听顾槿说得坚决，杨知府也坐不住了，一反先前慢条斯理推脱的样子，急道：
“陛下对善堂尤为重视，咱们擅自做主，事情传出去，只怕······”
“知府大人。”顾槿打断了他的话，“善堂的孩子进入医学院学习，不是咱们真定一地的事情。之后我会将此事奏请陛下定夺，既然陛下重视善堂事务，也一定会同意让孩子们接受教育的。”
顾槿说得肯定，杨知府却苦了脸。这个顾将军，自以为有陛下宠信，就可以行那先斩后奏之事吗？
你要做你做，拉我下水干甚？
杨知府心头苦翻了天，见顾槿一脸坚决严肃，也不敢再劝。犹豫片刻，小声问道：
“不然，顾将军先将此事报知巡抚大人？”
顾槿看了看一脸苦相的杨知府，也知道他为难不敢擅专，在对方的期待中，终是点了点头：“那这件事，还劳烦杨叔上传一下。”
“那明日孩子们去医学院······”
顾槿总算知道，为何电视剧里武将总是跟文臣不对付。
跟这些文臣讲话当真是麻烦，一句话要绕三个意思不算，说起来还吞吞吐吐。说半句留半句的，生怕自己说多了惹祸上身。
顾槿看看天色，月亮已经挂上了枝头，时间却是不早了。想到医学院接收孩子也需要准备的时间，无奈只能道：“罢，我留在真定的时间有限，劳烦杨叔尽快跟巡抚通个气。”
见顾槿退步，杨知府长松一口气：“诶诶，下官省的，稍后就去。”
顾槿颔首，这才放心离开。
要说这个杨知府，虽说办事死板了一些，一门心思只认那规矩框架，不过按照顾槿要求去跟上官通气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前脚刚把顾槿送出了府衙，他后脚就备了马车往巡抚大人家赶去。
为了能在明日的相商中拿出来具体的章程，顾槿也没急吼吼去找严旭说事情，转道先回了府。
一进门又碰见了老熟人：“顾将军威武，好久不见。”
顾槿闻声望去，瞬间就绽了笑颜：“李石大哥，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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