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并没有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直接打断顾槿的滔滔不绝,反而愿意听一听她的想法,这让顾槿精神为之一振。
不管最后王皇后愿不愿意,亦或是能不能帮上忙,只要她愿意听顾槿一言,就证明顾槿没找错人。
得亏白天就此事打过一个奏折草稿,现在王皇后问起,她立马就能条理清晰的把所有计划说清楚。
“如此,不止是女孩们能免去沦为舞姬的命运,一旦善堂的孩子们学成医术,只要有一部分人愿意上战场做军医,咱们大晟军队的医疗就有了保障······”
顾槿说完最后一句,一直听得很认真的王皇后却没有接话,短暂沉默过后,她轻笑一声:
“小槿啊,这些话,你应该给陛下说才是。”
言下之意便是,跟我说没用的。
顾槿下意识蹙眉,悄悄抬眼看了看一脸和善的皇后娘娘,却并未在她脸上看见什么不满的情绪。
按照皇后娘娘的秉性,明知道顾槿说这半天就是为了求她帮忙,她应该不会直接推脱,把皮球又踢给景睿帝那边才是。
只是王皇后说完那么一句就没再开口,转而让大宫女给顾槿添茶水。
茶水只添了半杯,并没有送客之意,那这么说,王皇后那句话还是有深意。
顾槿借着喝茶的功夫仔细琢磨了一圈,总算回过味了。
她先前全程都在说让善堂的女孩们接受教育有多好多好,却忽略了自己的来意她并没有点明需要皇后娘娘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王皇后说的对,自己讲的那些好处是劝景睿帝用的,该是说与景睿帝听才是。
一想明白,她立马放下茶盏,起身抱拳,朗声道:
“娘娘愿听顾槿啰嗦,是顾槿的荣幸。只是臣与那些个文官没有接触,也不清楚魏勇的提议是不是得了上头授意,不敢贸然触陛下的霉头。还请娘娘助我!”
这片刻功夫,王皇后其实一直在观察着顾槿的反应。
因为自身也是从乡野而来,她对顾槿的出身其实没有任何偏见。可人的见识总是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在不断增长,坐到皇后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不能只看一面。
她自然知道顾槿与自家外甥感情深厚,甚至可以说,那小子对这丫头情根深种。可是陆庭川毕竟不是乡间的傻小子了,作为从朝中重臣,他需要一个聪慧的贤内助。他的婚姻,并不是一句“我与顾槿情比金坚”就能得到支持满足的。
哪怕景睿帝会对没有任何助力的顾槿感到放心,可这丫头身上最大的硬伤就是没有接受过世家大族的教养。所以即便王皇后自己也很欣赏顾槿,有些事情总要考虑得更多一些。
从顾槿几次与贵女的冲突也不难看出,这丫头性情耿直,与那些娇小姐处不到一块儿去。这就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景宁郡王府之后的“夫人社交”,或许不是那么容易。
王皇后故意没有把话给挑明了,就是想看看,顾槿这孩子的理解能力与应变能力。好在,结果让人很满意。
哪怕顾槿不是在什么大族中长大,可她的聪慧与韧劲是显而易见的。这份处事不惊的气度,以及快速应变能力,足以让顾槿在之后的人情往来中做到游刃有余。
再一想到她身边还有忠心耿耿且被特意教导过的茵娘协助,原本还心有挂怀的王皇后,这下子彻底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小夫妻俩今后的处境。
顾槿的回话把自己的困境说得很清楚,王皇后很欣赏她的耿直,不过还是没有立即应承下来:
“你说的事情,本宫得思量一番。”
别啊,这一思量,要是没有个明确时限,顾槿找谁去?
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到:“采选日期近在眼前,顾槿也不知道能在京城停留多久。”
这丫头,不提半个催促字眼,却是字字都在催促。
王皇后没好气一笑:“顾将军且放心,不会耽误你办差。”
有了这一句话,顾槿也松了一口气,冲着王皇后谄媚一笑,引得对方连道几声“臭丫头”。
话匣子打开,正事也说完了,顾槿心中一派轻松,也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又与王皇后说起了些这段时间的见闻,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很晚了。
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很是机警,一见顾槿与王皇后相谈甚欢的情形,便安排了宫女在偏殿收拾出来一间屋子。
果然,等顾槿行礼告退时,王皇后笑道:
“宫门都落了锁,槿丫头莫不是想睡在宫道上?”
顾槿一愣,下意识看了看屋子里的座钟,却看不太清楚是什么时辰了。
王皇后难得看见顾槿晕乎的模样,也不再逗她,拉过她的手轻拍几下,道:“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你安心在宫中歇着便是。”
大晟开国这么久,顾槿还是第一个被皇后留宿的人,着实让她受宠若惊。以武将臣子身份留宿皇后寝宫,不说后无来者,前无古人是一定的了。
王皇后可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一说完话,打着哈欠回了寝殿。顾槿只能遥遥拜谢,乖乖跟着大宫女去了偏殿就寝。
这可苦了陆庭川派回去报信的人,只看见顾府那紧闭着的大门。
说来也巧,陆庭川今日也被景睿帝留在了宫中。他和顾槿还没成婚,住的地方也不在一处,可晚间分别的时候,顾槿说过回去之后会把事情跟他解释清楚。
陆庭川出不了宫,又害怕顾槿一直等着他回去,便派了人回去报信,让顾槿不必等他。
谁知第二日下了朝出宫时,竟在宫道上看见了顾槿的背影。
若不是她那一身独一无二的战甲是陆庭川叮嘱打造的,有那么一瞬间,陆庭川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唤了一声叫住顾槿,快步上前,露出了难得的吃惊神色:
“舅母她,留你在宫中夜宿吗?”
顾槿点头一笑,自然也看见了陆庭川还是穿着昨夜的战甲,并没有换官袍:
“陛下留你,娘娘留我,巧了不是?”
顾槿只不过随口一说,却并不知道,她得皇后留宿的事情此刻已经传到了京城消息灵通的达官贵人耳中。
宋芷兰此刻正在祖母那里请安,难得留下来吃一顿早饭,就听见了老嬷嬷的回禀。
“皇后娘娘她,竟留那顾槿在宫中夜宿?”
听着自家祖母的这句惊呼,宋芷兰刚刚咽下去的一小口烧麦,似乎卡在了嗓子眼,噎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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