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若渝的印象中,陆庭川每每跟人打交道,总是春风得宜。除了看见过一次他锋芒毕露的样子,这人平日里一点儿也不像蛮横粗鲁的武将。可是现在,对方语气中的冷意也太明显了些。
不过,姜若渝虽儒雅,却也不惧陆庭川的冰冷,温声回道:
“在下刚刚下值,过来拜访一下顾将军。”
果然!陆庭川扯起唇角冷冷一笑,语带讥讽: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会照护,不劳姜太医费心。”
“陆将军莫要误会,在下只是······”
姜若渝本来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陆庭川,哪怕对方出言无礼,他也不恼。
只是,话一出口,他突然想到曾经脑海中闪过的隐秘心思,瞬间有些不自在。
陆庭川冷冷地看着他,将他一闪而逝的尴尬看了个清楚,心中怒火更甚:“只是什么?”
为了顾槿的名声着想,不管姜若渝有什么心思,都不能摆在明面上。陆庭川可不愿听见姜若渝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来。
看着陆庭川面上的警告和讥讽,姜若渝思量一圈,硬着头皮道:
“听闻顾将军明日就要离京,在下前来道别。”
“用不着。”
陆庭川一听这个理由就知道是扯淡的借口,其实他也能猜到,姜若渝是想来打探一下顾槿的情况,想知道陛下对于昨日事端有没有降下什么责罚。
只不过,他陆庭川的未婚妻,用不着这个人来关心。顾槿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陆庭川没有闲心在这里跟姜若渝打哈哈,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将军此时不方便招待姜太医,请回吧。”
陆庭川猜的没错,姜若渝是真的担心顾槿的情况。昨日的事端甚大,顾槿惹上的毕竟是亲王府,是天潢贵胄。
他不敢想象皇宫里知道这件事情后,景睿帝会怎么处理。
这一天时间里,姜若渝的心都是悬着的,简直坐立不安。可偏偏他们家没有什么探听消息的路子,总不好为了打听事情就求上李韩大人。
而且这一整日下来,姜若渝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慎亲王府的消息。不管是太医院还是坊市,都无人议论。
这下子,姜若渝的心更是慌乱,生怕顾槿是担上了什么不得了的责罚上头才秘而不宣的。
他已经准备好看过顾槿的情况后,最好和对方套一套说辞,晚间就求爷爷递牌子入宫,把顾槿身上的责任分一分。
陆庭川要是知道姜若渝还打着这个主意,非得把他揍得出不了门。他一旦进宫陈情,救不了顾槿不算,还会把事情越搅越乱,平白让景睿帝对他们几人的关系添一分疑虑。
而姜若渝在听见陆庭川说了“不方便”后,心下一个咯噔:
“可是顾将军挨了责罚?”
陆庭川本不欲多说,可是看着姜若渝这熊样,还是觉得他必须意识到自己害得顾槿有多惨。
“四十军棍,她一个女子,生生受了四十军棍。”
声音中掺杂着冰碴,若是顾槿在这,定能听出来陆庭川这句话中的心疼与无奈。
姜若渝则是被惊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惊呼:
“你说什么?”
音量都拔高了三分,引得一旁候着的马夫都看了过来。一瞬间的愣怔后,他又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
“那她······没事吧?”
陆庭川看着姜若渝面上突然浮现的焦急,冷冷一笑,却没有给出对方想要的回答。
“军中惩处犯错的战士,十军棍以示警告,多则二十军棍作为惩戒。她挨了四十下,你说呢?”
一语毕,他再没有搭理姜若渝,调转马头急急走了。
姜若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想要说什么,话音还未到喉头,陆庭川就已经走远。他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远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槿现在受了伤,她需要人照顾!
这个念头给了姜若渝目标,他回过神来,上了马车:
“快走。”
马夫听见召唤,急急上前来。只是车架没走两步,又听见姜若渝焦急的声音:“不去了,调头,先回府。”
陆庭川回头看时,见姜若渝的车架调转了方向,不再是去往顾槿府上的。暗道一声算这个小子还没有愚蠢到头,便放心去找人帮忙。
另一边,顾槿虽一个人在府上,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她甚至有闲心折腾下床给茶壶里添了水。之后又一瘸一拐去兑温水。
伤在臀后,却是不太好处理,她只能先把流下来的血水擦干净。
干净的水盆里很快就染上了颜色,正预备去换水时,屋门被敲响了。
“阿槿,我进来了?”
没想到陆庭川回来得这么快,女大夫这么好找了?
顾槿披上衣服,挪步打开屋门,却见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低垂着眉眼。
见屋门打开,她便福身行礼:“奴婢见过顾将军。”
顾槿点点头,朝院中背对着她的陆庭川望去:“陆将军上哪找来的妹子?”
“刘春平那里。”陆庭川稍微侧过了脑袋,看见顾槿站得不是很稳,急忙道:“快些进去,把伤口处理好要紧。”
有人来帮忙,顾槿也不矫情,让小姑娘进屋,又“嘭”一声关了屋门。
陆庭川这才转过身很来,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叹一声,还是踱步往前院去。
刚坐下来,却见院中匆忙进来两个人,又是姜若渝那厮。
姜若渝也看见了坐在堂屋的陆庭川,急匆匆过来,在对方发火之前表明了来意:
“这是钱玉巧,会一些医术,还请陆将军准许她去帮帮顾将军。”
陆庭川打量了钱玉巧两眼,依稀记得顾槿提过这个姑娘,微微颔首:“你跟我来。”哪怕他再看姜若渝不顺眼,在照顾顾槿这件事情上,他也不会犹豫半分。
姜若渝下意识迈开步子跟了两步,突然想起来陆庭川带着钱玉巧去的是后院,猛地停住了脚步。
看着两人的背影,姜若渝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子苦涩。
陆庭川与他,显然是不同的。他对顾槿府上的布局轻车熟路,能像这座宅子的另一个主人一般招呼客人。
这一瞬间,姜若渝突然意识到,昨天说的那句请陆庭川包容顾槿过错的话,是那么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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