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跑得匆忙，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下。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顾槿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庭川也微蹙起了眉，石小六知道今日是送聘的大日子，可却直接追到了顾府来，想来事情不小。
小六的出现让院中热闹的声音低了很多。玉竹机灵，已经端来了茶水，小六却没接，对着陆庭川急急道：
“将军，漓军在十日前奇袭了豫州，半天时间就攻下了函谷关。之后一直东进，小半个豫州都已经失陷了！”
十日，半个豫州！
若说小六的前半句还在顾槿和陆庭川预料的范围，后半句一出，顾槿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当初擒王军起事，打一个许州城尚且要花近一个月时间。如果小六说的消息属实，那就意味着大晟这边几乎是毫无抵抗，任由漓军长驱直入的。
要完成这样的奇袭速度，那只能是漓军进攻的队伍实现了全火器覆盖。
冀州与豫州接壤，按照他们的速度，过了洛邑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之地，整个大晟危矣。
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现在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漓廷为何这么快撕毁和约。顾槿下意识朝陆庭川看去，他是都指挥使，冀州一部该如何反应都得看他的命令。
陆庭川面色严肃，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冀州与豫州接壤的地形，沉声问道：
“消息是哪路斥候传回来的？”
“是南路十五旗，斥候过来时，具体情况还未探明。不过他说，消息是钱多千户带回来的。”
钱玉巧骤然听到哥哥的名字，不知怎的抖了下手，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
此处嘈杂，显然不是议事之地。陆庭川回头深深地看了顾槿一眼，又看了看满院的大红彩绸，眼神晦暗不明。
“召张云奇、刘方磊和其余三个都指挥佥事到郡王府议事。”这句话，他是对顾槿说的。
顾槿抱拳，道了声“得令”，匆匆出门而去。顾槿回来这几分钟，没有跟茵娘说上话，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
陆庭川又问了小六两句情况，甚至都来不及进堂屋跟曹晴风打个招呼，也急急离开了顾府。
院中的动静茵娘也注意到了，此时她扶着曹晴风，两人就站在廊下，看着今日的主角接连离开。
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呢？
“那我们也、也先回去了。”曹晴风的声音发沉，院中的热闹沉寂下来后，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茵娘此时心头也是五味杂陈，听到曹晴风说要走，还是紧了紧扶着她的手：
“长公主殿下稍安勿躁，陆将军他们有事相商，不然您还是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郡王府的下人们都规矩，其实现在回去也不会影响陆庭川他们议事。可曹晴风看了看满院的东西，心头徒然升起一股子落差，终是点了点头：
“是了，待会儿再回吧，这日子才看到一半呢。”
日子是没定下，可现在这情形，能定到什么时候都难说了。
两人皆心知肚明，可谁也没开口。茵娘又笑着招呼道：
“就是，他们两人不操心，殿下少不得要多看顾着些。玉竹，换一壶花茶来，叫殿下尝尝在咱们配的茉莉茶。”
安娘瞧着钱玉巧神情恍惚，把她推回了后院休息，还宽慰了一句：“玉巧别担心了，既然钱多千户能把消息传回来，说明他现在还好好的。”
只可惜，这终究只是一句宽慰，顾槿从传信的斥候这里得到了钱多的情况。
“据钱千户说，漓军动作突然，每到一地最先做的就是封锁消息。他进入巩县后正好跟攻城的漓军撞上，第一时间就折返传递消息。”
这个时代出了什么事情，可不是一个电话就能传到地球另一边的。紧急军情的传递就是飞鸽和百里加急的快马。
豫州突遭袭击，加之漓军刻意封锁堵截消息传输路子，如果不是钱多第一时间回传消息，或许陆庭川这边得到情报还要晚上三日。
毕竟，到现在冀州这边都没有接到任何豫州驻军的求援，说明他们那边已经乱不出来了。
比起这个时间线，顾槿还关心钱多的情况：
“钱多目前在哪？”
“就在郸城。”
他从巩县百里跑回冀州地界，消息传给下一站之后停留在那里也正常。可他也是副千户，哪怕休息了两日，也该继续北上回到自己所在的千户所才对，不应该一直停留在郸城。
除非，他走不了了。
顾槿心下发沉，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他情况如何？为何没有归队？”
“钱千户他受了伤，伤口奇特，目前······”斥候训练有素，可还是无法准确说出钱多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目前伤情不知。”
顾槿知道，所谓伤口奇特，估计就是中弹了，也不知郸城的军医能不能处理这种伤口。
她轻叹一声，没有再接着问下去。毕竟已经弄清了消息来源，现在也不是一直追问钱多的时候，布置兵力要紧。
希望那小子没事，能够坚持到顾槿带着青霉素过去。
陆庭川知道钱多是最早跟随顾槿的嫡系，她有所挂心也是人之常情。因此看堪舆图时也没有打断她问钱多的情况。
顾槿与斥候的对话结束，大厅中也静默下来，在场的将领都在等着陆庭川的命令。
“一万火器军团，全部出动，南下郸城。”
火器队是他直接掌控的，一语毕，他又接着道：
“冀州西部全线增兵，防止漓军从晋州攻入。”
“张云奇，带上骑兵队一同南下。”
若说前两个命令还算正常，这最后一条，张云奇有些忧虑：
“将军，是不是要等一等陛下那边的军令。”
当初景睿帝在每个行省设置都司，除了全面防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把地方将领的权限限制在一个行省内，防止边将坐大。
如果陆庭川在收到朝廷命令后增援豫州，那是名正言顺。可要是在圣旨到以前出兵，就有私自调兵的嫌疑。
陆庭川目光微沉：“消息传到京城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听令，调兵。”
“刘方磊，你坐镇真定，等候圣旨。”
“末将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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