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感情，景睿帝还是理解的。只不过，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景睿帝眼中，既然耗费了这么多财力物力培养了人才，哪有放着不用的道理？
更何况，在他的心目中，战士的性命同样重要。
他轻笑一声，将冀州医学院派出的军医名单递给了姜平：
“你瞧瞧，现在在前线的军医，年纪最小那个只有十二岁。”
名单上有姓名、入学时间，年龄那一栏格外醒目。再往下，还有十三个女孩的名字。
姜若渝用余光瞄了一眼，在末尾看到了钱玉巧，还愣怔了几秒。
景睿帝把这份名单给姜平看，表面上是商议，实则是主意已定。他只需要姜平听令行事，安排好派往前线的医学生就好。
姜平越看，手就越抖，心都是抽疼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些孩子的面容，他们是那样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他颤抖着合上名册，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陛下，一定要去吗？”
“自然。”景睿帝抬眼看了看眼眶微红的胖老头，还是解释了一句：
“从咱们擒王军时期开始，军中的军医人手一直不够。现在前线战事胶着，仅凭冀州出来的那一批军医是不够的。甚至还有将近十万的将士们缺少足够的救护。”
顾槿带出来的近两百名少年军医，被陆庭川留在了徐胜达那边一大半，剩下的人要负责五万大军的救护，压力也是不小。
而且，南路军还没有这样的救护力量，从京城增派一批人手出去是必须的。
姜平明白，景睿帝根本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这个皇帝已经相当尊重医学院的事务了。他要是再梗着脖子抗旨不遵，那就是找死了。
“臣，领旨！”短短三个字，姜平说的很是艰难，姜若渝知道他心头挣扎难受，不动声色地拍了拍爷爷的后背。
“请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后即刻筹办。”
景睿帝点点头，温声道了一句：“辛苦姜爱卿。”
他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姜若渝，知道这爷孙俩有事，便主动问了一句：
“姜爱卿请见，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姜家从不给自己找麻烦，祖孙三代也算多次立功，景睿帝自然愿意给这样识趣的臣子解决一些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麻烦事。
姜若渝精神一振，立马跪地行礼，朗声道：
“微臣请命，求陛下恩准臣随着医疗队一起出征，为前线将士排解伤苦。”一边说着，他拿出自己写好的请命书，交给了来福。
相比起姜平看得匆忙，景睿帝就比较认真了。姜若渝有些文采，热血之词不带重样的，看得景睿帝也跟着激动起来。
与漓廷开战以来，他也就只从武将口中听到过“请战”之类的说辞。
难得见一个看起来文弱的青年有如此抱负，景睿帝龙心大悦，一连道了三声“好”。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一口应允：
“据朕所知，姜小爱卿的父亲一直在冀州为军中制药，劳苦功高。你可是姜家独苗，既然你爹不在，你还是好好待在京城侍奉长辈吧。”
景睿帝这般为臣子打算，听得姜平心下感动。跟随这样的皇帝，比漓廷的狗皇帝不知好了多少倍。
姜若渝心意已决，哪怕心头也感谢皇帝对他家的照顾，还是再次下拜请战。说出的话语气铿锵，没有半点勉强。
对于景睿帝来说，有人愿意主动请战前往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是好事，见姜若渝坚决，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派出的医疗队需要一个负责人，姜爱卿胸怀大志，如此，朕便把医疗队交给你带领。除了军医，还有一批药材需要你监管负责，任务重大，不得马虎。”
“姜爱卿，你可敢接？”
能得景睿帝如此信重，姜若渝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子豪情壮志来。
原本他只是想找机会逃离兴晨郡主那块牛皮糖，此时属于男儿的热血早已盖过了最初的目的。
钱玉巧那样的弱女子都能一往无前，他姜若渝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管他前头是不是危机重重，只管冲就是了。
“多谢陛下成全，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好啊，好啊。”底下的臣子不是遇事就知道往后躲的软蛋，景睿帝越看姜若渝就越高兴，直接大笔一挥，给姜若渝提了一级官职。
写字的功夫，他还调侃姜平：
“你说你这老头，能够毫不犹豫把自家亲孙子送前线去，却舍不得医学院的孩子，当真是有趣。”
如果可以，姜平宁愿自己去，也不愿让孩子们赴险。他心头苦涩难言，只能草草道了声“陛下说笑了。”
看出姜平情绪不高，景睿帝也没再围绕着这个话题谈。他拟好了圣旨，又嘱咐了姜若渝两句便叫人回去了。
这桩事情结束，景睿帝又留李韩用了晚饭，总算得了片刻喘息。
他刚一得空闲，在皇后宫中等了快两个时辰的兴晨郡主总算有了见缝插针的机会，巴巴地跑来了。
对于这个侄女，景睿帝还真不喜她的性子。只不过他家老实，轻易不上前来招人烦，是以景睿帝还是见了她。
小姑娘一点儿也不避讳，刚行完礼就急不可耐表明了来意：
“皇伯父，兴晨与姜若渝太医情投意合，斗胆请伯父赐婚成全。”
一听这话，景睿帝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兜不住，喷了一桌。来福赶紧带人上前收拾，自己则轻轻给呛到了的皇帝拍背。
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来福还匆匆抬头看了兴晨郡主一眼，那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
景睿帝要是相信了兴晨郡主的鬼话，那才怪了。要是真像她所说，与姜家的小子情投意合，人家至于急匆匆请旨往前线赶吗？
他总算明白过来，姜家爷孙今日主动进宫求见，就是为了躲兴晨郡主这个瘟神。
要是兴晨郡主早一步来，或许他还真准了。
可是现在，姜家明摆着就是不乐意这门亲事。景睿帝要是还能同意，那就是往功臣心头扎刀子，是非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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