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随着出海的货船靠岸，乔御清也终于安定了下来，不再满世界乱跑。
当初他害怕巴达威带着船和货物跑路，愣是打着周游的名义，跟着去了趟南洋。
去了之后本性暴露，玩得自在，要不是巴达威心头惦记着米斯着急着回来，乔御清甚至还想跑得更远些。
乔御清回来时，听说顾槿把严旭接到了顾府养老，于是当即拒绝了陆庭川让他在郡王府住下的请求，以和严旭做伴的名义住在了顾府。
其实顾槿原本是打算让严旭也在郡王府养老的，只是严旭说自己是顾槿的娘家人，没有老爷子随孙女住在婆家的道理，这才选择了在顾府住。
没成想他一留下，乔御清也跟着住下了。
顾槿老早就觉得他和茵娘的关系不一般，这下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顾槿不会主动去过问那些尘封的往事，还不知道乔御清已经和茵娘说上话了。
“早就让你多招几个护卫回来，你那个门房能顶什么事？”
看着乔御清眉头皱得老高，茵娘摇头笑道：
“小槿和安娘都不在，这院里也没什么好守的东西，招那么多人回来也没必要。”
茵娘低头盘帐的样子，乔御清仿佛看到了岁月静好的悠然。
他轻叹一声：
“要是那两个丫头在，我反倒不担心了。”
茵娘微微一笑，似乎觉得乔御清说得对。
有顾槿和安娘在，这顾将军府还真没贼人敢来找事。
“严老爷子要来，我原也打算再找点人手照应的。只不过他一门心思全扑在医学院，一个月还不回府三回，便也没必要浪费什么人手。”
眼见茵娘全然没想到自己的安全，乔御清有些难受：
“你知道，槿丫头一直把你当做姐姐，你就是顾府的大小姐，没必要把自己摆在……这样的位置。”
他始终说不出“下人”两个字。
如果没有意外，如果没有他那该死的好二哥篡位，原本，茵娘该是尊贵的皇子妃，然后便是亲王妃的。
可是现在，茵娘饱受苦难，最后还是在这避风港把自己摆在了管家下人的位置上。
顾槿可以说给了她超脱管家的权限，不说后勤俗务完全信任，就是金银财物也是全然交托。
可茵娘从不逾越半步，只当自己是顾府的管家，全心全意为顾槿扫除后顾之忧。
这样的茵娘，看得乔御清心疼。
茵娘抬起头，就看见乔御清眼底的伤悲。
她淡淡一笑，宽慰道：“这平静的神仙日子还是小槿打回来的，什么位置不位置的，没那么重要。”
顿了顿，她饱含深意加了一句：“年少已不在，过去的恩恩怨怨又如何理得清？乔师父，往前看，没必要挂怀过往。”
顾槿一早就能看出乔御清看茵娘不对劲，巧思敏锐如茵娘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甚至她还知道，乔御清会在明里暗里相护，却从不露面。
这样隐秘的接触越多，茵娘心头的怀疑就更甚。
加之曾经处决漓废帝时看见了乔御清与对方的接触，渐渐的，被茵娘放在记忆深处长达十八年的婚约便浮了上来。
虽然没人跟她透露过乔御清的真实身份，不过茵娘知道，他就是自己被赐婚却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婿。
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彼时茵娘只有十三岁，才刚刚被母亲带出府走动没多久，原本定下及笄以后出嫁的。
而乔御清那个时候都十八了，却只喜欢自己悠哉游哉，不怎么跟年轻女子接触。是以茵娘甚至没有机会在宴会上见到对方一面。
对于乔御清的模样，直到家族倾覆前，茵娘也只看过一张画像。什么都还没记住，便迎来了多年的苦难。
茵娘没见过乔御清，乔御清却早就暗中观察过自己的小皇妃。
因为茵娘那个时候年纪小，定下的大婚时间晚，乔御清对这门婚事并不抗拒。
甚至还会因为小姑娘的欢脱纯真而感到有意思。
只是记忆中跳脱爱笑的小丫头，再也找不见了。
此时听着茵娘的话，乔御清直觉，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对不起。”
茵娘一家的苦难，说到底，就是他们杨家害的。
这一句道歉，太苍白了。
茵娘没应声，却也没有迁怒乔御清。
她知道，当父亲决定站在太子一党时，就注定要卷入那场不见血雨的斗争里，结局难以说清。
她慢慢合上账本，起身朝乔御清福了一福：
“乔师父是贵客，在府上若有什么需要的，敬请吩咐。”
乔御清上前，稳稳扶住了她福下的半身，将她拉了起来。
茵娘抬眼望去，就见他唇角紧抿，神色不虞。
乔御清没出声，定定看着茵娘的神色，几息后转身往书房外走，说了一句护卫的事情由他来负责。
只是他没说明的一点是，有他在，就绝不允许茵娘今后再把自己缩在一个卑怯的角落做下人。
……
就在土豆和红薯种满冀州土地的时候，钱玉巧随着姜云远来到了许州城。
当初顾槿在这里安排了女孩们种植药材，随着几年规模不断扩大，三四种药材变成了三四十种。
没有哪一个地方药材的种植会如此集中，现在的许州，称得上一句大晟药园。
除此之外，因为地处中原，许州也成了全境药材的转运基地。如果有需要，来一趟许州完全能把所需要的药材采买齐全。
大批的药商过去收购，当地农户见利润尚可，也开始学着种植药材。
药材品种越丰富，就越能吸引药师大夫过去，姜云远就是其中之一。
到了许州，他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和最便宜的价格收到研药所需要的原料。
麻利干练的钱玉巧就成了他的助手。
第三代青霉素被提炼出来时，姜若渝从京城赶来给姜云远过生辰。他这才知道钱玉巧被自己爹拐来帮忙了。
一进青霉素的提纯屋子，姜若渝就看见钱玉巧在操作蒸馏器皿，专注到忽略了额头冒出来的薄汗。
姜若渝突然想为对方擦一擦，硬生生忍住了。
光线被遮挡，钱玉巧抬起头就看见了愣怔的他。
“姜公子来得好巧，快来帮忙。”
在战场上，钱玉巧就是这样指挥姜若渝救人的。
姜若渝很自然的上前，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瓷瓶。
他还没开口，钱玉巧先开了个话题：
“姜大夫真的很厉害，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压根不相信那些很少用上的药材能发挥奇效。”
没想到她对自己父亲评价这么高，她这样子，倒像是提起顾槿一样的仰慕。
姜若渝好笑，又听她问：
“晚上带公子到湖边转转？我现在对这边可熟了。”
说出这句话时，钱玉巧整个人自信又大方。明明她不是许州人，此刻却仿佛一个热情招待来客的东道主。
这样的钱玉巧，跟初见时那个委委屈屈的小丫头完全不一样。
鬼使神差的，姜若渝点头应道：
“好，父亲来信说这边的胡辣汤是名吃。”
“行，我带你去夜市吃。”
要是顾槿在这儿就知道，没准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喝上两位老友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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