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狐狸精的户籍证明还有介绍信,立言你可得收好,不能还给她!”
程兰花把沈玉瑶来时候带来的一个小包袱扔到地上,然后把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塞到了程立言的手里。
程立言打开一看,发现其中的一张是户口页,上面写着沈玉瑶的名字还有家庭住址。
他惊讶地问:“大姑,你怎么还有她的户口啊?”
程兰花撇了撇嘴:“没户口能花得了这么多钱?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值一百块?”
当初之所以他们下定决心买这女人,还不是听中间人说她是城里户口,能吃供应粮。
老两口想得好,自己儿子腿脚不行,干不了重活。
有个吃供应粮的媳妇,将来想想办法也能给儿子在城里落个户,到底比干农活轻省些。
所以才咬着牙花了所有的积蓄把这沈玉瑶给娶回来。
没想到……
程兰花恨得使劲磨了磨牙。
她将程立言的手一推,警告道:“你收好了,别让那狐狸精骗走了,那可是一百块钱!
她不还钱你干脆就娶了她完事儿,反正你也没媳妇。”
程立言:“……”
他打了个哈哈,告别大姑、姑父,背着行李踏上了归队的路。
沈玉瑶捡起地上的包袱,静悄悄地跟在程立言的身后,尽量不发出声音。
两个人要从这个小山村走到县城坐火车。
山路很难走。
之前又下过雪,经过一夜全都上了冻,几乎一步一打滑。
沈玉瑶的鞋很快就湿透了,双脚冻得又麻又疼。
没走几步就连摔了几个大跟头!
沈玉瑶活了十六年,哪里受过这种苦?
从她住的院子到主院问安,就是她走过得最长的路了。
即便她很努力的想跟上男人的步伐,可在又摔了一跤后还是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双眼蕴起了水雾。
程立言没有过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也不能理解这平平的山路好好走着怎么能摔倒?
在他又一次不得不拐回去把那个女人给拽起来之后,程立言跳下山坡,削了根树枝拿了上来
沈玉瑶接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男人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腿脚就开始发软,步子也越来越慢。
程立言再次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着那低着脑袋,半句话都不肯说的女人,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沈玉瑶的手臂,即使隔着棉袄他依然感觉到女人哆嗦了一下。
“扶着我。”程立言沉声命令道。
说罢继续大步向前。
只不过步子的频率明显慢了许多。
沈玉瑶一只手被程立言抓着,另外一只手拿着树枝。
虽然模样有点狼狈,可她明显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似乎半边身体都被那个人给托了起来。
她并不适应和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却也有一点点新鲜。
不由想,如果自己嫁了人,大抵她的夫君也会这样待她吧?
想到这儿,她的耳廓忍不住隐隐发红。
两个人赶到县城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沈玉瑶早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就飘到了不远处一个写着“国营饭店”的地方。
按照记忆,她知道那里是卖吃食的,而且是原主从来没有去过的好地方。
沈玉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然后她就被自己的动作给惊住了!
沈玉瑶没有想到她堂堂一个相府小姐,有一天竟然会在外面做出吞咽口水这样粗鄙的动作!
一时间又羞又恼。
程立言不知道沈玉瑶在想什么,但他看到了女孩儿吞口水。
他知道她肯定饿了。
但程立言现在也没办法。
回他驻地的火车再有两个小时就要开了,他现在第一时间要去买火车票,其他的都得等买完票之后再说。
想到买票,他的手在口袋里那张户口页上按了按,然后说出了和沈玉瑶的第一句话。
他说:“我现在要回部队,你要去哪里?我看你的介绍信上写你家在丰城。我买一张车票给你,再给你二十块钱,你回家吧。”
沈玉瑶惊讶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望向程立言。
这是程立言第一回看清沈玉瑶的脸,一眼看过去,竟让他心旌摇荡。
这女人长着一张极为出众的脸。
她的五官艳如春水,皮肤透亮到反光,白得如同牛奶一样。
此时的她轻抬起头,用一双仿佛沾了露般的眼睛望着他,粉唇微张,一脸不谙世事的天真。
即便眼神里仿佛带着质疑,也显得妩媚又纯情。
程立言被她望得不由呼吸一滞。
看男人不说话,沈玉瑶花瓣儿似的红唇抿了抿,察言观色地轻觑着他。
然后用很小的声音问:“你不带我走吗?不带我一起回去?”
程立言终于收敛了心神。
听到沈玉瑶的话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解释道:“我要回部队,你跟着我去不方便。我没法和单位解释你和我什么关系。”
沈玉瑶大为震撼!
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他竟然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
他这是要始乱终弃吗?
她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雾,再看向程立言的时候里面就带上了声讨和委屈。
就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但沈玉瑶知道现在已经不在相府,也没有了父母兄长撑腰,就算是再委屈也不能惹怒了眼前人。
不然他真丢下自己走了要怎么办?
孤零零的,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活!
想到原主宁愿冒着死的危险也要搭上这男人——
沈玉瑶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羞意冲程立言说:“你,你不能始乱终弃!你,你都把我看光了……”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气势很强。
却不知道实际上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是在和人撒娇。
特别是最后那几个字,更是像猫爪般在程立言的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只挠得他下腹无端一紧。
程立言神情复杂的看向沈玉瑶。
沈玉瑶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原主怎么说也是个未婚姑娘,就算是忍羞去爬了男人的床,可也做不出脱光衣服这种事。
所以,虽然他们俩在一起睡了一晚上,但实际上她一直都穿着长裤长袖,被看光的其实是眼前这个男人。
沈玉瑶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彻底不要脸皮的又补充了一句:“我,我也把你看光了!”
程立言的嘴角抽了抽。
他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这姑娘是坚决不愿意回家了。
这也能理解。
一个孤女,被亲舅给卖了,她回去干什么?
再让他们卖一回吗?
想到这儿他也没有再劝,而是把沈玉瑶带到候车室让她坐着等,自己去买车票。
等程立言买好了两张车票回来找沈玉瑶时,却发现这姑娘已经不在原先的座位上了。
他吃了一惊,连忙四处寻找。
好一会儿才看到女孩儿站在一个老太婆跟前,眼睛紧紧盯着人家手里拿着的一个粗瓷碗。
他朝瓷碗看了看,看到里面放着两个黑面窝头,忍不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程立言赶紧走过去,想把女孩儿带走。
没想到沈玉瑶看到他却朝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仿若春花灿烂,能让冰雪消融,直看得程立言晃了神儿。
他正要说话,沈玉瑶已经指着老太婆很自然的指使道:“我要这个碗,你给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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