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桐终于还是来了医院。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她并不陌生,但是此时此刻,梁致远的身边才是让她感到最陌生的地方。
梁致远现在情况还很危急,一直在icu病房,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今晚了。
门口也只有梁见深一个人。
看见迟樾和乔予桐过来,他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处理完事故现场所有的事情,已经是精疲力尽,现在坐在医院走廊,已是忧虑缠身。
乔予桐看着梁见深消沉的模样什么也没有说。
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甚至出现在这里都觉得是自己逾越了。
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独处。
梁见深其实好几次想要张嘴,但是一瞥眼看到一旁的迟樾,又重新把话咽了下去。
乔予桐也注意到了,于是朝着迟樾道:“我感觉胃里有点空空的,想喝点儿粥。”
迟樾看向乔予桐,“好。”
他并没有多问,因为他懂她,现在这种情况她怕是连水都喝不下去,更何况是喝粥了,所以一定是主动给梁见深说话的机会,但还是二话没说就转身出去买粥。
迟樾走后,乔予桐走到梁见深身边,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梁见深苦笑道:“你是故意把他支走吗?”
乔予桐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听听你要说什么,他在的话,你好像有很多顾虑。”
梁见深神色一变,原来她都看在眼里了。
于是道:“我也没有要避着他的意思,不过都是些他不爱听的话罢了。”
乔予桐明白,哪有什么迟樾爱听或者是不爱听的话,不过都是想要护着她罢了。
眼下这种情况,两人谁也没有力气再去争辩什么。
梁见深开口道:“他没有去玉井湖的习惯,也对钓鱼没什么兴趣。”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乔予桐却听的明明白白。
她转过头看着他,“所以呢?”
梁见深也很果决,他的家现在已经是支离破碎,梁诺一精神状况没有丝毫好转,丁蓉和梁致远离婚后也是每日郁郁寡欢,现在梁致远又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防线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他是去找你的。”
乔予桐目光平静,依旧是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问出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概是静谧了这几分钟,梁见深抽离的意识才逐渐回来,猛的想起自己刚才出口的那句有歧义的话。
这才冷静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事故是他去解决的,只是一个醉酒驾驶的司机而已,精神错乱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所以才酿成了这个惨象。
他怎么能把事情的源头牵连到乔予桐身上。
其实他也只是想帮梁致远争取一下而已,大概是太累了,也太无力了。
乔予桐也很冷静,更能理解梁见深此刻的心情。
就连她这二十多年来素未谋面的女儿都无法坐视不管,更何况是梁致远朝夕相处的儿子。
“没关系,就算是你怪我也没关系,我左右不了你的想法,同样,我也不会在意你的想法,我来这儿也不过是为了我自己,不为任何人。”
面对乔予桐的冷静,梁见深有些坐不住了。
“予桐,我们曾经是朋友,所以我觉得自己是了解你的,你不是这么冷血的人。”
乔予桐淡声回道:“我不是冷血,是这一切都没有必要,那你想看到的是什么结果,本就不是一家人,还要装出一副阖家团圆的样子?梁见深,我们好像才是站在对立面的人吧?”
倘若不是丁蓉,乔蓁断然不会放弃自己的幸福和大好前程。
是她强取豪夺在先,除了乔蓁,谁也没资格说出原谅那两个字。
梁见深眼露悲痛,“曾经,是我母亲极端执念,才惹出这些是非,但是她这些年来,也不曾好过,我父亲和她,从未有过一丝情谊,这还不够吗?”
乔予桐笑了,“那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难道还要怪别人吗?”
她一直觉得梁见深至少是保持着清醒的思考,如今看来,不过也是被亲情伦理左右罢了。
梁见深深吸一口气,“予桐,那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结局已是如此,没有人能从中全身而退,现在连我们要困于这其中吗?”
乔予桐回道:“是啊,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现已至此,就不要互相牵扯了。”
梁见深听出她这是要撇清的关系的意思,不由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还要来?”
乔予桐正色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不为任何人。”
说到底,梁致远于她是没有错的,他也只是被蒙在鼓里罢了,乔予桐也相信,如果梁致远知道她的存在,也会义无反顾的来找她。
但那都是后话了,她很喜欢现在在南城的生活,也很满足。
和梁致远之间,最多也只能到这里了。
没有恨,没有怨,权当是命了。
既然命里无缘,也就算了。
梁见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执拗和不为所动。
有些话,说再多也是无异,不过是惹人烦心罢了。
“好,我明白了,你不想的事情,大概也没有人能逼你,你在也好,他知道了应该也会欣慰的,自然也就挺过这一关了。”
说罢,谁也没有再开口,走廊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乔予桐以为是迟樾回来了,轻轻抬起了眼睛,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是段立恒。
他手上端了两杯热水。
医院走廊十分阴冷,尤其是到晚上的时候。
他其实五分钟前就来过,却偏偏碰上乔予桐和梁见深之间争执,便重新回去了。
脑海里反复都是她单薄的身影,所以接了一杯热水,为了不让梁见深生疑,也给他拿了一杯。
乔予桐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一杯热水,轻声道:“不用了,谢谢。”
但是段立恒并没有就此收回去,“晚上只会越来越冷,拿着吧。”
乔予桐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执意,现在推脱来推脱去也没有意思,乔予桐伸手接过那杯水,低声道了一句谢。
段立恒这才放下心里,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在梁见深那里,也是露了马脚的。
梁见深接过段立恒递过来的另一杯水,眼神中是意味深长的情绪。
段立恒全当没看见,自顾自道:“我刚从主治大夫办公室里出来。”
果然,梁见深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这种时候,他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医生那里怎么说?”
“手术时间这么长,是好事也是坏事,不光是消耗了伯父的精力,也更是确保他的万无一失。”
梁见深听了半天没听到重点,不由道:“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就告诉到底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段立恒安抚道:“百分之八十是不会的,手术很成功,现在需要面临的问题是术后的感染,因为创伤面积很大,失血过多,再加上伯父年岁大了,未知的风险太多,谁也不能保证最后的存活率。”
梁见深本来心已经放下一半了,现在听见他这样说,又毫无预兆的提了起来。
“你到底是来安抚我还是吓我的,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段立恒拍了拍梁见深的肩膀,“不用太担心,这算是好消息,你也不用时刻都提心吊胆,后期的恢复还长着呢,你要这么耗下去,还没等伯父恢复,我看你就要先病倒了。”
他这些话其实不仅是说给梁见深听的,更多的是说给乔予桐听的,梁见深听不听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乔予桐是学医的,她肯定是能听出这里面的利弊的。
段立恒能看出她淡漠神色下急切的心情,不然此时此刻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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