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已经好多了。”
她向方以安打了个手语。
话说到这，方以安思忖了一下，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今天的事情，傅寒知到底还是站在林书瑶这边，方以安虽然知道傅寒知有意安抚沈念。
可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到底是要他们两个人自己说才合适，他一个局外人，实在不适合多嘴。
“那沈小姐您忙，我就先走了。”
方以安转身走出了沈念的修复室。
一整个上午，沈念工作得心不在焉。
早上看到的画面里，林书瑶跟傅寒亭联手要对公司不利，她想要告诉傅寒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他会不会相信。
还没等她想明白，手机的消息提示声就不停地响了起来。
沈念打开消息999+的手机，各种app账号的评论区和私信里，都堆满了信息。
全部都是恐吓和辱骂的消息。
“臭biao子，全家不得好死！”
“沈家人死得好，死得妙，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该死！”
信息的内容不堪入目，沈念只瞥了一眼，就被扑面而来的恶意吓得熄灭了手机屏幕。
她不是头一次在网上被人议论了，可是上一次，大家还只是在网上议论她，远远没有上升到用私信人肉的方式攻击她。
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跳，她俯下身，用双臂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泪水一滴一滴从眼眶滚落，她颤抖着手，将手机所有的消息提示都关闭，却仍挡不住各种各样的骚扰电话。
一整天，沈念都蜷缩在修复室的角落，没有往外走的勇气。
过往人生中，从来没有过任何时刻，像此刻一样糟糕。
即便她经历过生不如死的三年，她也总是在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贺琳和高峰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但是面对着陌生人满满的恶意，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那些对她污言秽语的人，或许看上去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有着和善的面孔吧？
天黑了，云朵大厦的人陆续都走了。
傅寒知也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从办公室出来。
路过沈念的修复室，方以安忍不住说了一句，“沈小姐还没走。”
修复室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只有月光和远处的灯光，稀薄地透过落地窗，落在地上。
傅寒知敲门，敲了三遍，都没有回应。
沈念保持着缩在墙角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开门。”
傅寒知薄唇轻启，方以安便拿出备用的钥匙将修复室的门打开了。
室内的灯被打开，傅寒知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的那一小只。
沈念木木地抬眸，此刻她的一双眼睛已经肿得像桃子一样了。
傅寒知走过去，“缩在这里干嘛？”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她想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轻轻一动，又是两行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方以安小声在一旁对傅寒知说，“有人将今天公司茶水间的事情发到了网上，现在沈小姐的风评……不太好。”
话只能说到这儿了，方以安看傅寒知俯下身去拉住沈念的手，自觉自己待在这儿只是个多余的电灯泡。
“四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有事喊我~”
傅寒知“嗯”了一声，方以安就立刻离开了修复室这个是非之地。
“手这么凉。”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点点地暖热，她想要把手往回抽，试了一下，力气太小，没能抽回来，便也作罢。
“走，带你去吃东西。”
今天的事情，他以为过了就算了，没想到林书瑶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沈念。
沈念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但架不住傅寒知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用手拍打着他的肩背，想让他放下自己，可谁知他将她一放下，她腿一软就往后倒。
“逞什么能呢？”
他随口一句数落，她却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
她也不想逞能，可是这雪片一样朝她飞来的恶意，她该如何抵抗呢？
若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她大可以不在意。
可沈家的事情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恨自己不能立刻找到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
他们都已经死了，却还要承受这样的恶意！
她感觉心上像被人用钝刀，扎出一个又一个伤口，伤口处冒出血泡来，流出滚烫的热泪。
他将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替她系安全带。
傅寒知靠近的时候，沈念略微将头偏了过去。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一点也不想让他看到。
他将她这些小动作都收入眼底，却依旧沉默地陪着她。
车里放着温柔的古典乐，他没有说话，就任由她哭。
在到达餐厅之前，她终于哭累了。
他点了一堆菜，卷起袖口亲自替她烤肉。
她虽然难受，但到底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此刻炭火上的雪花牛肉火候刚好，微微地冒出了油，手边的南瓜粥也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沈念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
傅寒知戏谑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沈念听到之后怔了一下。
然后才想起，自己把傅寒知误认成男模那晚，为了活命，随口说的喜欢他。
“就这点承受力，怎么喜欢我？”
他的语气加重了些，伸出两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她想要躲开他，但他手上的力道让她无法躲开。
沈念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片浮萍，被他拿在手上，轻飘飘的。
“还是说，你说的话是骗我？”
这句话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怀疑和威胁味道。
沈念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刚刚收住的眼泪又要往外溢。
他恶作剧一样看着她的泪水一点点盈满眼眶，也不去擦，就任由它们往下掉，像在欣赏一幅画。
这个片刻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放开她。
沈念吃了一口傅寒知夹到碗里的肉，这人间烟火气，终于让她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她今天哭了很久很久，把曾经的美好想了一遍又一遍，从贺琳那里逃出来之后，她还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
哭完之后，她也感觉到了一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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