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将算盘归置好,又道:“可是,奴婢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宁以卿微微扯出一抹笑来,意料之中。
林氏如若心甘情愿殷勤地为她奉上某样东西,那这个东西,必然只会是祸心。
宁以卿走过去随手翻了翻那本册子,“说说看。”
“奴婢核对过,嫁妆单子上的银钱数目,除去这部分已然花用过的,是对得上的。”
“但是,”林双将册子翻过一页,指着其中几行对宁以卿道:“账目分明是平的,但实则这几笔银两却是进项,且没有进项来源。”
宁以卿心领神会,“有一笔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钱,账目却仍旧是平的。”
“也就是说,定然也有一笔莫名其妙消失了的钱。”
林双迟疑了片刻,轻声道:“也许是大房花用的数额实在太多,又怕全部记录下来呈给侯爷,侯爷会动怒,所以大房就自己补了一部分的缺?”
宁以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林双的额头。
“那日侯爷已经在他们面前放了话,这些嫁妆里,大房已经花用的部分他既往不咎,由他来兜底,你觉得依着林氏那贪得无厌的性子,不往上头多记几笔也就罢了,她还会忍痛割肉,自个儿来填这个坑?”
还是说,林氏一夜之间就变了心性,痛改前非?
林双笑着摸了摸脑门,“奴婢也觉得不大可能,所以奴婢方才才说,这些账目不太对劲。”
宁以卿沉吟片刻,轻声道:“账上既然瞧不出来,我们就去瞧瞧她让人送进来的物件,若要做手脚,总归绕不开这些东西。”
说罢,主仆二人便起身到了院内,在满地的物件中,一件一件仔细翻找起来。
老袁方才同林氏传完了陆宴礼的话,便紧赶慢赶着回来了,见宁以卿和林双正埋头苦干,也要上前帮忙。
宁以卿笑着让他去坐着歇会儿,老袁摇了摇头:“方才在那头出了好一通气,老奴心里正快活呢,现在身上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老袁妻子的死因,如今在他心头仍旧是团疑云,而他最怀疑也最恨的就是大房,见林氏方才气得脸都发绿,却只能指着他一通“你你你”“我我我”的,他现在心里好不畅快!
见宁以卿笑着点头,林双便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老袁身旁嘱咐了几句,大致说了一下前因后果,让他仔细瞧瞧这些嫁妆里头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三人翻找许久,就在宁以卿和林双还毫无头绪之时,老袁忽然拿起一锭银子站了起身。
他借着日头,眯着浑浊苍老的眼睛,仔细看了半晌,又朝另一只装银锭的箱子走去,同样拿起另一枚仔细查看了片刻。
“夫人,这些妆奁银子,好像不太对呀。”
宁以卿闻言,即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他身旁,将两锭银子拿到手中细看。
老袁伸出干瘦的手指,指着银锭底部告诉宁以卿,“夫人,这只才是妆奁银,另一只应当不是。”
宁以卿疑惑道:“为何?”
老袁挠了挠头,“您仔细瞧这儿。咱们大魏的风俗,大户人家女子的妆奁钱,银锭底下都会印上一枚小小的百合花印,寓意新婚夫妇百年好合。这还是内子之前服侍过贵人的婚嫁才得知的规矩,原以为是个稀奇事儿,但老奴适才留心瞧了瞧,还真带着这花印子。”
“可是这一箱银锭却奇怪了,”老袁指了指其中一只木箱,“这只箱子里的银锭子却都没有花印。如若亲家知道花银的规矩,那准备的便应当全部都是花银才对呀。”
宁以卿想了想,将林双唤了过来,三人一起盘点起银锭的数目。
“可与账上的现银对得上?”
林双点点头,“这些带着印记的妆奁钱,数目正好是账上的现银。而那些没有印子的,则跟那几笔进项的数目一致。”
林双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娘子,我们往方便掩藏纸张或者布条的物件里找,例如衣裳、绸缎、妆奁盒子、衣柜子这些。”
宁以卿虽然还不知道林双的猜测,却立即点头,往那些绸缎箱子走去。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在一匹深茶色绣如意云纹缎子中翻出几片写着字的布头来。
宁以卿与林双一同仔细看完布头上所书写的内容后,深深对视一眼。
果不其然,包藏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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