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礼皱着眉头瞧她,心中有些略微不快,若他料得没错,这个婢女平日并不为宁以卿所喜,怎么此时竟趁着宁以卿不在,私自出入她的书房,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侯……”宁以卿下意识地正要开口询问他怎么会在这儿,忽然想起自己此时还是易容成玉湘的模样,慌忙收了声,抬手将帷帽的白纱拢了个严严实实。

    她假装自己就是玉湘,硬着头皮对着陆宴礼微微欠了欠身子,将婢女的礼粗略敷衍地行过侯,便匆匆忙忙地从书房一侧的连廊绕过,小跑而去。

    陆宴礼看着鹅黄色罩着白纱翩跹而去的身影,猛地愣在原地。

    这张脸分明不是宁以卿,为何神态与身影却如此相似?

    他忽地想起她收拢帷帽时露出的缠着纱布的一截手指,回过神来,站在原地无奈笑了笑。

    宁以卿竟然还会易容?

    他这位夫人,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林双从书房内缓步踱出,对着陆宴礼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陆宴礼收了笑意,仍旧是平时那副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表情,他微微颔首,同林双道:“夫人手上有伤,你这几日注意些,别让她的伤口碰了水。”

    林双微微有些诧异,自家娘子眼下这副容貌,饶是她见了都要仔细辨认几分,而侯爷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她往宁以卿落荒而逃的方向望去,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奴婢晓得了。侯爷午膳可是要同夫人一道用?奴婢这就着人到正堂去摆饭菜。”

    陆宴礼微微垂眸,冷淡道:“不必了。”

    丘鹤年给他解了最后一日毒,原本非要他卧床静养,他却仍旧不死心,匆匆忙忙从宁府赶回来,原本是想同她求个答案。

    回到梨岚院时,四处找不到她,寻到书房来却发现是林双,他便回到屋内等了她许久。

    倒是如今见上了面,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扮成别人的模样,想必又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要办。

    陆宴礼看着不远处的林双,心中微微泛起酸涩。

    这些天来,他眼见着宁以卿夜夜手把手地教这丫头看账理事,看着宁以卿对她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到哪里都要带着她。

    就如同方才一般,她宁愿与林双一同谋划的事情,却半分不愿意给自己知道,见了自己都要远远躲开。

    在她心中,他竟还不如林双值得信赖吗?

    也就是到此时,他忽然失去了同她要个答案的勇气。

    可是丘鹤年在他离开宁府之时,不厌其烦地同他说,对待小娘子应当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有的时候也要适当给她留些距离。

    他不知道丘鹤年说的是否有道理,但眼下

    就方才宁以卿对自己那避之不及的模样,除了与她保持距离,好像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她既然存心非要躲着自己,他也实在害怕此时凑近会让她更加心生厌恶。

    想定之后,陆宴礼又冷着脸对林双吩咐道:“夫人有些东西还在我房中,你午后去替她收拾出来,放到她如今住着的隔壁屋子去。”

    林双微微讶异地睁大了眸子,侯爷这是何意?

    但见到陆宴礼那张凛若秋霜的面孔,她又立时收了疑惑的神情,并不敢拂逆,只得恭敬道:“是。”

    陆宴礼转身正要离开,长年在军中的警惕心又让他觉得这院内有哪里不对劲,他面不改色扫视了一圈,果然在不远处的月洞门旁看到一抹桃红色衣角。

    这梨岚院内,竟还有人敢偷听墙角?

    他面上冰霜骤然又厚了几分,转身走到林双身旁,“去寻几个得力的小厮看着内院,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出。”

    林双朝着他的眼神方向看过去,立时严肃地点了点头。

    月洞门外的玉湘一颗心吓得狂跳,她原本是饭后消食,想着随处走走,顺便到内院里头来探探宁以卿夫妇的近况,谁知一脚还没踏进门,便听到陆宴礼吩咐林双去房内搬走宁以卿的东西。

    这是……彻底分房了?

    玉湘屏住呼吸,等着陆宴礼与林双都离开后,这才小心翼翼托着还缠绕着布带的左臂,一溜烟往雅颂阁狂奔而去。

    陆宴礼与宁以卿夫妻不睦,这对她、对陆淮之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梨岚院往后不再是铁桶一个,他们就势必能逐一击破,到时只要把宁以卿赶出陆家成了弃妇,再想法子让这个碍眼的陆宴礼消失,以陆淮之对她的感情,这侯府日后的主母之位不就非她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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