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今世势必要手刃仇人不假,但她曾夜里数次辗转反侧,不断揣摩过前世临死前玉湘说过的话。
宁府的谋反之名是陆家一手造就,可陆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若是图财只要她一日是陆淮之的妻子,宁家的万贯家财都会源源不断地用来接济这个女儿和姑爷,就连陆淮之在京兆府的官职都是宁家无数白花花的银两砸出来的,陆淮之又何必费这样大的力气去诬陷岳家造反?
宁以卿也曾想过,也许只是陆淮之为了将她名正言顺地逐出侯府,从而娶玉湘为妻,但若只是如此,七出之中任寻一条让她下堂就是,如何会需要凭空捏造出一个勾结造反的罪名,还要杀光宁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的性命?
这样大的罪名,下要经三司会审,上要呈送天听,由圣上裁决,稍微一有纰漏就会祸及自身,陆淮之怎么敢?又是怎么做得到的?
日思夜想,宁以卿不禁怀疑,此事也许并非陆淮之主谋。
一则他没有那样周密谨慎的脑子,二则,陆淮之此人自私自利,必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冒这个险,三则,当时宁家造反之名坐实,陆家作为姻亲又是如何能独善其身?
也就是说,陆淮之行此事,只能是有人授意。
而他方才同宁以卿说的那句话,更加坐实了她的猜疑。
宁以卿额上瞬间冷汗密布,如若当真如此,单单除掉陆淮之一家,是不是根本保不住宁家的平安?
她从前太天真了,没了陆淮之,也许还会有别人对宁家动手只要那个真正的凶手在一日,宁家就一日不能安宁!
他背后之人究竟与宁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前世才要利用他对宁家斩尽杀绝?
宁以卿的面色忽然惨白几分,她努力平复恐惧和慌张的心绪,试探道,“是谁人能助你?”
陆淮之狐疑地盯着她瞧,有些不耐烦道,“这与你无关,你只需……”
“若不叫我相信你真的有贵人相助,我何必冒险帮你?”宁以卿咬着牙,“莫不是你信口胡诌,只为取得我信任,从而助你除了陆宴礼?”
见陆淮之面容之上微微浮现些许恼怒之色,宁以卿眼睫微微一抖,忽然想定什么。
她当然不会相信陆淮之方才那些鬼话,此局之中,她不过是陆淮之一枚杀人的棋子罢了,陆淮之即便再蠢,也不会蠢到同一枚棋子说出实情。
既然无论如何都不能从陆淮之口中问到什么,她又何必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同他虚与委蛇?
此事要查,但单凭她一人之力只怕艰难。
宁以卿眉心一跳,既然陆淮之已经下了决心要下杀手,那么这场阴谋真正威胁到的那个人,总不会还无动于衷坐以待毙吧?
她忽然看着陆淮之,讥讽一笑。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往陆淮之的仇恨之上再添把火,最好燃得再快些再旺些,让他彻底失了理智,不顾一切也要去杀人。
“侯爷再如何冷落我,终归他在一日,我就还是这侯府正头的夫人,而我宁家最不缺的就是荣华富贵,如今我地位也有、钱财也有,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几句不知真假的话就让自己涉险?”
陆淮之面色一变,“难道你不想你我二人还能再续前缘吗?”
“我何时说过,我想与你续什么孽缘?”宁以卿嗤之以鼻,句句往他要害之上扎去,“我还以为今夜约我相见能有什么新鲜招数,如今瞧来不过如此。我夫君是安平侯,身负战功累累,于家国社稷功在千秋,而你呢?”
她斜睨着陆淮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一个游手好闲,整日只知沉溺酒色的废物公子哥,侯府的爵位即便做到了头,只怕都轮不着你这么个废物。”
“你样样比不得陆宴礼,还妄想我舍了陆宴礼来选你做夫婿?”宁以卿轻笑几声,“如若侄儿这雅颂阁的铜镜生了锈迹,我倒是乐意让人送几面新的来,好叫你日日照得见,瞧得清自己的模样斤两!”
陆淮之生平最恨旁人拿他同陆宴礼做比较,如今气得通身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都顾不得疑惑宁以卿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了,直接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宁以卿一个闪身机敏躲过,随即从袖中抓了一把药粉,干净利落地往陆淮之脸上扬去。
陆淮之始料未及,不由吸入些许粉末,当即觉得四肢百骸如同失了力气,软软歪歪就往桌旁倒去。
宁以卿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面带讥笑,重重说出两个字来。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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